整理 / 張芸瑄
《南方的社會,學》源自於中山大學社會系設立十周年的研討會,該書彙集來自不同族群、不同專業背景的學者,透過社會學與人類學觀點,深入探討台漢及世界各地較不被人關注的議題。在本集節目中,我們邀請到《南方的社會,學》主編,同時也是中山大學社會系副教授趙恩潔,帶我們一起窺探書中精彩的內容。
從台灣到世界—— 一場沒有觀光名勝的旅程
《南方的社會,學》分為上下冊,共四個章節。上冊的第一章的主題是「台味的原、漢、新」,探討了原住民族、客家,及穆斯林等不同文化。第二章所討論的是「愛情與人生」,趙恩潔提到,雖然這是很貼近人們生活的主題,但書中著重描寫非主流社群與非典型的愛情。例如,由王宏仁和陳美華所寫的「愛最大,台灣的愛情、婚姻與國家政策」,藉由爬梳過去台灣歷史資料,讓讀者了解現今社會中自由戀愛的婚姻,原來在過去其實是多麽「不正常」;同時,也去探討台灣的跨國婚姻現象,像是經常被台灣社會建構成「沒有愛情,只有金錢交易」的跨國婚姻,在自由戀愛的意識形態下,可能產生什麼樣的社會排除效果?
下冊的「跨境人間」與「南方必須是世界公民」兩大章節,則是帶讀者進入一場世界之旅,探訪的路徑從東南亞到印度、南美洲等地,最後回到台灣「高雄」。這樣的安排希望讓讀者能跳脫台灣,與世界連結,藉此看見不同族群在不同經濟、政治與文化背景的社會中,如何抵抗權力與奮鬥的人生故事。像是在潘美玲所著的「流亡印度賣毛衣:藏人的跨族群經濟」一文,描寫著因中共入侵而流亡印度的藏人,如何從依賴外援、求取溫飽的難民,到能夠藉由毛衣貿易經濟活動自給自足。而這些在印度販賣毛衣的藏人,更是與當地的毛衣製造商發展出「跨族群經濟」的特殊合作關係。
「南方」不只是個地理區位
「南方」,也許對一般人說只是「地理區位」的概念,但,《南方的社會,學》書中的「南方」卻打破了這個界限。不同的議題,不同的研究者對「南方」也有著不同的詮釋,但對趙恩潔來說,「南方是一種不斷嘗試成為她者的過程」,不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還要能探尋差異,並真實地感受差異。
何謂「學習成為她者」?
什麼是「學習成為她者」?趙恩潔說,研究者在田野中,會事先進行文獻資料搜集,學習對方的語言,並嘗試進入他人的生活,學習對方的生活方式。透過這樣的訓練,學習到如何換位思考,與理解他人的想法與反應。她說:「社會中的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如果缺少這套學習成為她者的過程,人們永遠都會覺得別人『很奇怪』。」
有可能真的「成為她者」?
但管中祥以台灣同婚爭議為例,人際的互動與溝通,牽涉到主觀意識、個人價值或生命經驗等複雜因素,他反問,現實生活上要「學習成為她者」是否會非常困難?
趙恩潔認為,現實上的確是有些困難,她說台灣人有著「吃軟不吃硬」的個性,如果溝通時總是用權力的語言教訓對方,例如「你們是落後的,需要被教育」,便會更容易遭到反彈。管中祥也回應,尤其當大家愈來愈只重視個人想法,一昧強調「自己是對的」,社會將更難產生理解與溝通。
「社會學」與「人類學」有什麼不同?
趙恩潔認為,「社會學」會較勇於採取立場,進行批判;「人類學」則是會打破常規,質疑既有的道德立場。但其實兩者間的差異並非壁壘分明,而是相輔相成。
趙恩潔以「河流」為例,說明什麼是「人類學」式的觀察。在其撰寫的「如果在台灣,一個穆斯林:文化作為意義之流」文章中,除了描寫穆斯林在台灣的歷史,也提到「文化作為意義之流」的概念。她說,「文化」就像是一條「河流」,河流沒有一處完全相同,它包含著豐富複雜的生態系,它可能奔向大海,也可能交會於瀑布。因此,透過「人類學」的眼睛,便能不只看見河流本身,而能看見其中更多細緻的問題或事件。
「南方」的公民抵抗
在「南方必須是世界公民—抵抗、串連與共享」單元中,文章內容圍繞著「抗爭行動」。趙恩潔提到,雖然抗爭行動在社會學當中雖然是常見的概念,不過書中談的是被人們較容易忽略的面向。
例如,萬毓澤所撰寫的「爭取另一個是世界」一文就強調「我們需要的不只是政治民主,還有經濟民主」。趙恩潔說,「經濟民主」與「政治民主」是兩種不同概念。雖然我們是政治上民主的社會,但在經濟上,多數資源還是掌握在大資本家的手中,因而可能會導致「政治民主」失靈,例如,財團能夠輕易干涉國會運作,削弱了人民民主的力量,成為國會真正的控制者。
作者認為,民主最核心的價值,在於「社會培力」,讓公民有機會壯大自己的力量,成為有「自我管理」能力的主體。例如內文指出,位於屏東線東港鎮,由漁民發起,漁會輔助的櫻花蝦產銷班,除了將有牌照的船隻納入產銷班進行統一管理,漁民也以民主的方式選出幹部,並限制捕獲量,以確保價格穩定。由此不但看見了漁民「自我管理」的能力,也看見了他們能夠直接的控制經濟資源的配置與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