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巢運
今（2022）年是地方選舉年，每逢選前都會有著浩浩蕩蕩的「青年返鄉投票」奇景，並被認為是「青年積極參與民主」的象徵。但在這個敘事下卻少有人思考的是「為什麼青年需要返鄉才能投票？」，實際上其背後隱含的是許多租屋族無法設籍，因此僅能透過「返鄉」實行其公民權。
有多少「無戶籍」的市/縣民？
根據2021年內政部的「電信信令人口統計」調查【1】 ，其首次透過手機定位分析各地區不同時段人口分布。在台灣各縣市中，「平日夜間人口」大於「戶籍人口」的縣市只有六個，分別是台北市、新北市、桃園市、台中市、新竹縣市，多於戶籍人口合計總數超過120萬人（請見附件表1）。
這些「於該地區無戶籍的夜間人口」的民眾是誰？情形可能頗為複雜，電信信令調查無法對此細緻徵別。然鑑於台灣有著非常嚴重的租屋黑市，房東基於不願意讓租屋事實曝光等考量往往拒絕房客設籍，造成許多租屋族實際上在該縣市生活，卻沒有該縣市的戶籍身分，因此可合理推論，租屋族為上述「無戶籍的夜間人口」最大宗來源。
「在地無戶籍」會有什麼影響？
由於台灣將戶籍做為許多政治與社會權利的主要依據，因此在租屋黑市現實下，將衍生許多「政治權」與「社會權」課題。以租屋者為主的青年群體而言，各縣市的許多市民福利【2】，都與戶籍制度綁定；另弱勢租屋群體許多福利身分認定如低收入戶、中低收入戶也同樣是關聯至戶籍制度。
更關鍵的是，上述這些於居住縣市沒有戶籍的人口，自然也沒有該縣市的投票權，形成「房東有票，房客沒票」的局面，租屋困境便無法轉為地方選舉的政治壓力（總統大選不受影響，因此也不會處理租屋議題），這也是租屋問題長期為政府忽略的根本原因。
無法落實的《戶籍法》與租屋規定
我國《憲法》第10條明訂：「人民有居住及遷徙之自由。」循此，《戶籍法》第17條規定，只要遷入居住地「三個月以上」，就應該於該地設籍。
但制度規定是一回事，實務上又是另一回事。誠如政府所說，房客設戶籍、遷戶籍房東不能拒絕也毋須經其同意，但他們沒有說的是，如果租客這樣做的話，房東要漲租、不續租乃至提前解約，也不用經內政部同意。這才是租屋族面對的真實情境與困境！
巢運的訴求與呼籲
巢運強調，既然政府要讓戶籍與政治與社會權利深度綁定，那麼就必須確保落實《戶籍法》相關設籍規定，保障租屋族民眾於憲法第10條「人民有居住及遷徙之自由」、 第17條「人民有選舉、罷免、創制及複決之權」等應有權利。巢運具體訴求如下：
一、保障在校住宿學生設籍權益
根據教育部於今年6月的統計，全國大專校院學校目前僅有11間大學有學生於校內宿舍設籍（見附件表2），設籍於宿舍的大專院校學生僅約0.1%。其中主要以外島學校為主（設籍於外島有機票優惠），而本島學校則以僑生居多。
一般學校不會告知學生有此途徑可供設籍，而戶政事務所也不熟悉應如何應對此類申請，造成本地學生設籍極為稀少，且部分學校於宿舍設籍後，可能影響其續租權利【3】 。因此巢運主張在尊重學生自由意願前提下，保障學生設籍權益，包括：
教育部應責成校方須明確告知住宿生可於校內設籍，並不可對設籍學生採取不利待遇。
地方政府應對應提供便捷的行政程序，受理學生入籍宿舍。
二、住宅補貼保障設籍，並盡速推動「租屋登錄」
租屋黑市不只是租屋問題，而是公民權問題。由於租屋黑市無法設籍，台灣多數的租屋族被迫成了「二等公民」，即便他們在居住的城市勞動、納稅、創造價值，卻無法享受應有的市民權益。換言之，不積極設法改革租屋黑市弊端，便是放任租屋族「政治權」、「社會權」持續受損。就此，巢運主張：
短期內，主管機關對於申請住宅補貼（租金補貼或包租代管）的租屋物件，調查是否有房客遭遇房東拒絕設籍對待，並積極介入協助房客設籍。
中長期應盡速推動「租屋登錄」及其配套【4】 ，以保障租屋族的穩定居住權。
三、政府應立法祭出對應法令及罰則
根據2021年10月聯合國的「住房歧視」報告【5】，「無法設籍」亦屬於住房歧視一種，將「導致基本服務的提供、質量或費用方面出現差異」，對行使適足住房權造成嚴重的影響。該報告最後建議「各國應確保私人行為者在住房領域的歧視受到適當制裁，應足夠嚴厲以有效阻止住房歧視」。據此，最後巢運主張：
中央政府應修訂法律（如《戶籍法》、《租賃專法》），或由地方政府訂定自治條例，對於願意接受房客設籍的房東予以相關保障或獎勵，對不讓房客設籍的房東予以開罰。
【1】 其抽取中華電信、台灣大哥大及遠傳電信所擁有總用戶數2,472.1 萬戶的10%（247.2萬戶），於指定統計期間(109年11月)，扣除企業戶之電信信令用戶資料，以10分鐘為單位，記錄電信使用人口最常出現之所在經緯度位置，並將資料期間細分為平日及假日兩種。
【2】如生育津貼、育兒津貼、托育補助、幼兒園加碼補助、學區制度
【3】如某些大學規定在地學生無法抽取宿舍、或其抽取排序較後，造成設籍於校內宿舍後，即可能面臨難以續租的困擾。
【4】 關於租屋登錄如何推動落實，參見這裡
【5】A/76/408號報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