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本教育基金會
台中市某國中資優班黃姓導師(校長)於二十餘年前性侵害多位女學生,今年四月有受害人提出性別事件調查申請,由台中市教育局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受理,並委由三人調查小組訪談相關人等。日前,又有其他受害人提出性別事件調查申請,指出曾遭同一行為人性侵。
建構威權班級,暴力操控全班
從同學的經驗中,黃師持續有以下幾類行為:
1. 分化男女,孤立A生:
- 黃師告誡男同學,接近女生就會耽誤學習、考不上台中一中,每當有男同學被懷疑接近女同學,黃師就會花一個小時以上責罵。
- 跟A生講話的男學生都會被黃老師約談,因為有男同學寫釵頭鳳情詩給A生,遭黃師在班上公開抨擊。
- 曾有男學生因為找女同學說話,要學生在教師辦公室蹲下、拿掉眼鏡打巴掌。或是教室被黃師清場,舉行決鬥,和學生打架單挑。
- 常帶著9個女生舉辦「女生聚」,班上分成了男生、女生群,兩個團體必須「避嫌」,不能交流。
2. 言語暴力、團體至上、樹立威權的交織控制:
- 會因為小事(在教室玩耍、沒有等他就吃晚自習消夜、整潔比賽第二名)在教室被公開責罵一節課,先責罵個別學生,再責罵全班同學。
- 威脅學生:「是你欠我還是我欠你?」
- 經常灌輸學生說「國中生是沒有自由的」。
- 交給黃師的週記,被規定4個制式欄位:我的感謝、我的最愛、我的收穫,以及「我的最恨」,讓學生被迫回憶做錯了什麼,形同經常性的自白書,自我揭露錯誤只為讓黃師能用來謾罵。
- 有班呼、有口號、有班歌,也有「小組制度」、「互助組」。
- 小組有自己的留言本,成員會在上面寫組內發生的事。當學生去上外堂課,要讓黃老師會檢查、翻閱;如果帶出去就可能被「資優家族」除名。
- 黃師設定班歌,例如「迎著風迎著雨」、「偶然」、「蘭花草」,都是黃師年代的老歌。有時上課到一半,黃師起個頭,全班30個人就要團結的唱下去。
- 病態執著「班級要是由他領導的完美整體」;如果學生不願意出席,那就是「不合群」;或是有學生成績沒辦法到一中,延續他「一中女中全壘打」升學成績就是破壞他的完美履歷。
- 因與學生賭氣,就不出席畢業典禮。
3. 製造和A生的獨處機會:
- 黃老師每天都載A回家,理由是怕A在路上被騷擾。
- A會被黃老師單獨輔導數學,即使她到了高中,單獨輔導都依然持續。
縱容暴力的環境,就是性侵的溫床
黃師長期創造班級霸凌氛圍、羞辱學生、將學生分割階級,讓學生認為自己的價值只有成績及服從黃師。黃師把這些嚴重身心暴力,變成為班上學生的「日常」,以此來剝奪同學「不對勁」的感覺。
光只有黃師,也沒辦法打造這個隻手遮天的獵場。如果不是學校為了升學,無視法規,對「名師」的所有行為都不過問,支持黃師的獨裁威權,默許同學受到傷害;如果不是家長,對於「名師」萬般討好服從,只求孩子進入前段學校資優班,讓孩子承受了必須留在「資優家族」的壓力,這種扭曲而離奇的狀態不會被維持下來。
當同學的感覺被剝奪,黃師的所有離譜侵害,都成為「黃師為了我好」,都成為提升學生成績的辛苦舉動,黃師的一切作為,就不會被質疑—即使,是對於身體的侵犯。
汙名化情感關係又同時逾矩–宛如叢林野獸的階級象徵
在黃師的班級中,一般同學間的情感關係被嚴重貶抑,但弔詭的是,黃師又經常性的公開展示他對於A生及其他受害者的偏袒,並公開的讓大家隱約知道他創造了許多獨處機會—作為一種特殊照顧及優待。
正常的情感教育,會將同學間的情感互動視為正常發展,在協助孩子照顧自己安全的同時,也協助發展良好的互動、情感表達。但黃師把學生間的情感互動當成一種嚴重的錯誤,甚至要用私鬥來處理,這也是一種控制手法。藉由這些手法,讓學生對情感互動有羞恥感,黃師又利用羞恥感,來控制受害者不對外求助。
在黃師的班級,「可以與他人發展情感關係」成了一種階級象徵,只有領導者能與他人發展情感關係,其他違反的人都會受到暴力對待,被驅族出族群,這簡直是在教室裡的叢林法則。
要正視所有暴力對待,要守護孩子的感覺能力
台南的國小狼師尚志剛案,學生說出的經歷中,「除了拿棍子打手心或屁股外,還打腳底板,或拿東西丟學生的頭,甚至打耳光、掐脖子、捶肚子,將學生拋到空中、再摔到地上…」,還會罵學生白癡、智障、爛得跟屎一樣,最常罵的髒話是操你媽個B。
又例如經監察院糾正的國小狼師張博勝案,張師拿熱熔膠打學生腰部、臀部,還有學生被打到大腿流血。
這些性侵案的共同特徵之一,是名師會以「嚴管勤教」之名,對學生施加身心暴力。試想,當小孩心中已經清楚知道,學校、家長都容許甚至老師的嚴重暴力對待,小孩習慣於求助無門的感受,當孩子再受到其他侵害時,對於求救對象怎會有信心?
而盲目追求升學,常讓大家不優先考慮孩子的處境、權益,一味的信奉嚴師。當學校,家長連對暴力都大開綠燈,那老師不守分際的不當獨處或特權,自然就很容易被接受。這幾個「名師」性侵案例中,被害者有比較不容易被打罵、可以不用睡午覺、在閉密空間單獨特別課業指導等「特權」,當時都被當成特別的照顧與關注來看待。
從A生同班同學分享的經歷,以及幾個「名師」的案例中,可以明確的看出,學校、家長對於老師暴力行為的縱容,會剝奪孩子求救的能力,會形成長期的傷害。這樣的環境,也持續讓狼師有機可趁,在校園中創造一個孩子無法求救的獵場。
此案除了台中市政府第一時間不依法停聘,拒絕併案處理,不擴大調查等制度問題外,我們希望透過分析比對黃師等「名師」性侵案的特徵,指出縱容校園暴力所造成的後果。
要終止這個危險、痛苦的循環,最關鍵的行動,是要把孩子的安全、把孩子的權益、把孩子的感受,作最優先考量並認真對待。為了在教育的場域落實,我們分別呼籲:
- 教育部應立即明確建立建立專業倫理界線,包括情緒界線、關係界線、權力界線、溝通界線、身體界線,並且透過公開、公正處理具體個案,來確保專業倫理界線被嚴正對待。
- 成人要正視孩子的權益與感受,不姑息、不放任孩子在校園中遭到任何程度的暴力對待。在孩子求救時,請相信孩子,請優先照顧孩子的安全及需求。
附件:兩位同班同學聲明
各位女士、先生,大家好。謝謝你們出席今天的記者會。今年8月17日,A小姐與人本教育基金會舉行「這是犯罪!不是愛!名師操控資優生成禁臠」記者會,控訴台中市前數學名師、現國中校長「黃老師」,於22年前性侵只有14歲的A小姐。
我們兩人是A小姐的同班同學,代表班上將近20位同學,佐證她的遭遇。我們班大部分的同學,都是兩週前才知道國中發生這起性侵案,但是我們都相信A小姐。
國中的時候,黃老師很常接送A小姐回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單獨接送,常有同學看到A小姐坐副駕。國二的時候,我們在另外一個校區上課,學生會自己蒸便當,或是由家長送飯,但黃老師會特別買便當給她。
黃老師長期只對她單獨課業輔導,時間地點是假日無人的校園,從國二持續到高中。
跟她講話的男生就會被特別約談;有一位學生寫詩詞的上半部,她回填下半部,那男生就被黃老師公開責備,還被逼著解釋這只是一場打賭。這件事情之後,再也沒有男生敢跟A講話。因為這些事情有違常理,而且特別只針對A小姐,所以我們聚會時都還會聊到,因此到現在都還記得。
當時,所有家長都很信任黃老師,而學生回家也傾向說好的事情,如果指責老師,可能反而被認為是自己頑劣。黃老師管理班級的方式又很善於製造恐懼,加上同學不敢接近A,造成A在當時孤立無援,無法求救。
A小姐在上個記者會公布的信件,清楚指出黃老師對她根本不是一般學生。而我們也可以佐證國中種種蛛絲馬跡,這都顯示本案件的真實性。因此,我們才會代表班上將近20位同學,證實這起性侵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