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Wi-Fi Now 漁工勞權立即實現倡議」核心成員
「八尺門的辯護人」小說與影視戲劇，再次讓台灣各界正視台灣遠洋漁工強迫勞動的處境，雖然是虛構情節：遠洋外籍漁工遭虐打、海上觀察員不明原因落海、台籍幹部與遠洋漁工之間的喋血衝突，但這些情節其實都來自過去台灣漁船真實發生的案例、尤其是過去許多台灣與國際NGO在協助與聲援的個案，包括2013年的特宏興368號、2015年的Chung Kuo 818號、2016年的福賜群號、2018年的福牲11號、2019年的大旺號。
降低遠洋漁工強迫勞動風險應是各界願景目標
這些悲傷的海上人權侵害，其實是可以預防、降低風險、甚至被避免的！由多個台灣與國際團體共同發起的「Wi-Fi Now 漁工勞權立即實現倡議」，自今年（2023年）二月展開相關的Wi-Fi倡議行動以來，有些進展，也遇到不少挑戰，但基本上，我們認為推動修法，讓所有遠洋漁工皆能在漁船上使用Wi-Fi，就能進而達到提升勞權、避免海上人權問題的效果，這將使得台灣的漁業能更符合國際標準，產品能更受國際品牌青睞，這應該是台灣政府、業者、遠洋漁工、公民社會共同目標與願景。
為了加速實現這項倡議目標行動，倡議行動至今，我們已蒐集到許多遠洋漁工、團體、盟友的連署書，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1,000位遠洋漁工的連署書，以及全球超過1,900位個人盟友與盟友團體的連署支持，每一個支持都是加速遠洋漁工擁有基本人權的力量。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千多份遠洋漁工的連署書，代表一千多個漁工家庭的懇切呼籲，且這些連署其實得來不易，因為這是來自成立於2006年、由12個印尼漁工社群所組成、會員約2,300位漁工的東港印尼海員同鄉聯誼會 （FOSPI）的幹部們努力蒐集來的連署，辛苦勞動後的遠洋漁工利用休息時刻，會坐在漁港旁大空地所所鋪好的藍白塑膠帆布上，FOSPI召集會員並對大家清楚地解說大家的工作處境是怎麼樣、這個連署對大家的意義是什麼，通常都是在花了可能20分鐘、半小時以上的時間說明之後，漁工們才一個一個用紙筆、紙本簽下他們的名字。
宗教祈福，以信仰捍衛遠洋漁工基本人權
今天這場盟友團結聚會，特別選在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濟南教會大禮堂舉辦，是希望對台灣政府與社會傳達重要且正向訊息。首先，由在Ari神父帶領所有盟友為整個「Wi-Fi Now 漁工勞權立即實現倡議」倡議行動與遠洋漁工祈福後，緊接著來自高雄天主教海星海員中心（Stella Maris）、長期與台灣的遠洋漁工站在一起，為其勞工權利、人權和尊嚴而奮鬥的阮維慶神父，以自己作為天主教信仰的成員之一，懇切地祈求台灣政府、人民、以及行政院陳建仁院長作為一個有信仰的人，一起為遠洋漁工捍衛其基本權利。所有漁工都應能在船上免費享有Wi-Fi，他們需要安全連線的能力並擁有相關保障。這些基本權利能讓漁工可以安全工作，並繼續以勞力來貢獻台灣的經濟。台灣民眾已開始慢慢了解外籍漁工面對的不公義，我們獲得越來越多支持，非常感謝大家，也感謝台灣政府願意傾聽漁工和支持者的聲音，交流怎麼做才能實現公平公正，並確保所有遠洋漁船上的漁工皆能使用Wi-Fi，可以與家人聯絡，讓這些父親能與孩子聊天、養育孩子，妻子能與丈夫聯絡，讓家人仍能緊密連結。讓漁工能與我們、工會或工人組織聯絡，不管是為了尋求諮詢還是支持，並在發生虐待情事時能通報。
台灣是民主人權國家，遠洋漁工值得享有Wi-Fi通訊權
作為一個人權組織，台灣人權促進會秘書長施逸翔表示，台灣擁有全球第二大的遠洋捕魚船隊，賣漁獲給全球最大且最重要的市場和品牌，其產值高達30億美金，而遠洋捕魚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工作之一，台灣遠洋漁船上就僱用估計至少2萬2千多名遠洋漁工，無論如何，台灣政府重視民主與透明參與，政府承諾透過國際人權公約保障所有人都應享有基本人權，尤其是數位人權、健康權和和勞權，那麼所有遠洋漁工就更應得尊嚴的勞動條件、以及有權享有Wi-Fi通訊權，台灣可以成為全球漁業的領導者，並立下典範，展現漁業應該如何表現良好。
儘管台灣政府已意識到問題正在為改善漁工勞權進行努力，持開放態度正與漁工及相關團體討論具體解決方案，比如提出升級後的「漁業與人權行動計畫」，但是，雖然有所改善，遠洋漁工仍然一次出海就長達好幾個月甚至一兩年，在沒有Wi-Fi通訊的情況下，他們要如何行使這些權利？如果我們無法有系統地知道漁工面對的情況，我們要如何確保沒有虐待情事的發生？而且他們無法對外聯絡？我們這個社會要如何捍衛勞權和人權？我們要如何協助漁工和孩子、妻子和父母聯絡？正因為這些問題，台權會與「Wi-Fi Now 漁工勞權立即實現倡議」核心團體已經倡議了半年的時間，要求強制規範Wi-Fi，並將我們的訴求與所有利害關係、產業和政府代表分享，我們不只談到產業中遇到的問題和目前強迫勞動和其他侵害的風險，但最重要的是，當前最重要的解決方案，沒有任何人能比身陷其中的漁工，更知道如何提出有效的解方。
最怕生離死別，遠洋漁工的強迫勞動處境為何？
漁工作為這個倡議行動的主體，來自東港的印尼海員同鄉聯誼會 （FOSPI）總會長Achmad Mudzakir，以及財務主管Hadi，他們本身就是長期為台灣漁業奮鬥的遠洋漁工，在記者會上現身為大家說明1,100遠洋漁船上22,000多名漁工普遍的工作條件，而這些細節幾乎符合國際勞工組織所公佈的11項強迫勞動指標，而這些也是很堅實的理由，支撐著為何我們會訴求台灣政府應制度性規範強制漁船裝設Wi-fi，並提供遠洋漁工來使用。Mudzakir就表示：「作為台灣和海外最大的印尼漁工組織，我們有道德責任，捍衛在遠洋漁船上工作的會員和夥伴們的權利。」
Hadi沈痛地表示「對我們來說，最痛苦的莫過於又聽到有船隻靠港時載著漁工的屍體。他們是因病或受傷卻因無法獲得即時醫療照護而死亡的工人。」也有漁工因為工作與生活壓力而自殺，去年7月據漁工通報就有3名外籍船員跳海失踪、上週一又有一名菲律賓漁工因工作壓力而上吊自殺。不僅如此，就在過去一個月以來，有三艘漁船因惡劣天氣失踪，至今船員下落不明。作為漁工和 FOSPI 的成員，除了這些生離死別的消息之外，更多的是遠洋漁船上惡劣的勞動情況，Hadi表示「許多漁工朋友面臨虐待和不同程度的強迫勞動，例如行動限制、孤立、扣發薪資、債務拘束、過度超時加班、恐嚇和威脅。如果我們在返回陸地之前提出問題，漁工通常會被解僱並驅逐出境。」也包括有時會沒有除足夠的水和飲食，經常只能收集冷氣機的滴水或雨水來淋浴、每天經常每天工作超過14小時、在海上工作艱難與危險，很容易受傷卻無法獲得醫療資源，大約八成至九成的FOSPI 會員身上並沒有保有自己的身份證件。遠洋漁工雖然工作風險高，但卻是台灣各種不同種類的移工之中，薪資是最低的，最低工資僅為每月 550 美元。
為何遠洋漁工在海上享有Wi-fi通訊權至關重要
關於遠洋漁工wi-fi通訊權，Hadi進一步表示，雖然我們經常遭受上述不公平的待遇，但正因為在遠洋公海上被限制和被隔離數月甚至長達一年，不但無法與家人和朋友溝通，也無法在有需要時向工會、政府或像高雄市海星海員中心（Stella Maris）這樣的公民團體組織回報問題。如果沒有 wifi，我們就無法即時透過通訊解決問題，我們只能在有網路、電話、或靠岸時回報問題。如果我們的雇主不再需要我們，他們通常會單方面終止我們的合同，並將我們驅逐出境，並且在合約剩餘幾個月內不提供任何補償。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知道 W-IFI 很重要，因為我們作為工會或像 Stella Maris 這樣的非政府組織，如果可以透過通訊聯繫海上的漁工，就可以及時介入處理並支持漁工解決他們的問題。
基於海上強迫勞動風險高與沒有Wi-fi通訊權所造成的孤立處境，作為遠洋漁工與FOSPI成員的Mudzakir和Hadi的主要訴求就是：
- 我們相信Wi-Fi必須是強制規範，而非業者自願申請。如此不良業者和船長才無所遁形。如果他們限制漁工通訊，他們也才必須因此負責
- 目前，台灣政府提出漁船自願Wi-Fi補助計畫，但只提供漁工一週五分鐘的Wi-Fi，而且1100艘船中也只有80艘船使用這類補助。
- 這並不夠。我們工會和在台灣數千名漁工的優先訴求，是船上讓所有漁工可以使用Wi-Fi；
- Wi-Fi的成本不應轉嫁至漁工身上；
- 保障漁工隱私，漁工才能在不受監控和工會聯絡
- 建立合理且透明的規則，規範何時及如何使用，並符合所有工人的職業安全和健康，
- 與雇主商定解決問題路徑，讓工人免於遭受報復
制度性規範Wi-fi能讓台灣漁業產業更健全、更有競爭力
長期投入人口販運議題的憫研顧問創辦人江玉敏觀察到，台灣政府有提議自願的Wi-Fi補助計畫和CCTV等解決辦法，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但並不足以解決強迫勞動的問題：她表示：「Wi-Fi補助計畫不夠的原因在於完全由船主自願決定是否申請，且缺乏相關問責或執法措施，讓產業內不良業者可以繼續不良做法。CCTV計畫不夠的原因在於，技術由船長掌控，且船上無法實現雙向通訊，漁工和支持者無法即時解決勞動侵害問題。」而強制規範Wi-Fi的優點和好處，是長遠有利於台灣漁業產業正向發展的：「 強制性Wi-Fi 作法對船主有利，可以讓競爭更公平。所有船主都必須遵守相同的標準並負擔相同的成本，我們知道成本是船主一大擔憂。強制性Wi-Fi也能打造更好的環境，確保產業實施高道德作法，讓漁工在船上可以申訴並即時解決糾紛。這有助於找出並懲罰產業內不良行為者，獎勵優良行為者。」因此，為降低台灣捕撈海鮮的強迫勞動風險，有必要透過發展規範，不管是另立新法、修法或發布命令，來提升產業的透明度和問責，規範應要求 (1) 所有在船上漁工都可以享有 (2) 免費Wi-Fi，(3) 並具備隱私保護及 (4) Wi-Fi使用合理且透明的規則。
避免產業鍊中的強迫勞動已是不可逆的國際趨勢
來自美國的組織全球勞工正義 – 國際勞工權利論壇 （GLJ-ILRF）的副主任Valery，就從美國與國際的觀點表示，「我們正與美國工會、非政府組織、教會和美國機構密切合作，並獲得美國勞工部的支持，要求美國貿易辦公室將漁工權利和保障通訊納入台美貿易談判中，美國和台灣政府有責任確保所有工人，包括漁工，享有必須受到尊重的基本勞權。每艘船上強制規範提供免費、安全的 Wi-Fi 符合國際勞工組織第 188 號公約，也符合台灣政府的承諾，應對產業內強迫勞動風險並保障所有工人國際尊重的勞工標準。這些全球供應鏈上的產業參與者也應扮演重要角色，否則將持續面臨進口禁令和惡劣工作條件導致的其他法律後果等風險。」因此，透過採取強制措施，台灣可以獲得重要的名聲和經濟利益，大幅降低遠洋漁業中強迫勞動的風險——這項進展可能會反映在美國國務院人口販運（TIP）報告對台灣的描述、勞工部「童工及強迫勞動製品清單」，以及海關和邊境保護局生效中的暫扣令 (Withhold Release Orders，WRO) 名單。如此進展不僅可以證明台灣是印太地區民主和人權的領導者，也將提振台灣經濟。
而到場聲援的各界盟友團體代表也紛紛表示支持，包括越南移工移民辦公室新竹教區阮文雄神父、台灣勞工陣線秘書長孫友聯、陽明交通大學文化研究國際中心劉紀蕙主任、南洋台灣姊妹會陳雪慧秘書長、以及新事社會服務中心李正新督導都傳達了團結的訊息。團結聚會與記者會最後，FOSPI成員的Hadi也以「隔離」這首自創曲，唱出遠漁工需要Wi-Fi的心聲：「我們要Wi-Fi，好讓我們在大海中不再被孤立；我們要Wi-Fi，好讓我們不再被威脅；我們要Wi-Fi，，好讓歧視不再重演。」（中文翻譯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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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會資訊：
主辦單位：「Wi-Fi Now 漁工勞權立即實現倡議」核心成員，包括印尼海員同鄉聯誼會 （FOSPI）、全球勞工正義 – 國際勞工權利論壇 （GLJ-ILRF）、台灣人權促進會（TAHR）、高雄天主教海星海員中心（Stella Maris）、憫研顧問（HRC）、桃園市群眾服務協會（SPA）
到場聲援盟友團體名單：AVAAZ台灣區負責人許惠婷、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濟南教會黃春生牧師、亞洲公民未來協會 （ACFA）林文亮執行長與楊俐英研究員、越南移工移民辦公室 – 新竹教區阮文雄神父、台灣親子共學教育促進會閔柏陵理事長、南洋台灣姊妹會陳雪慧秘書長與計劃協調員周慧盈、台灣青年綠人協會常務理事胡嘉穎與王彥涵秘書長、陽明交通大學文化研究國際中心劉紀蕙主任與楊雅雯研究員、台灣勞工陣線孫友聯秘書長與楊書瑋副秘書長與三位實習生、東吳大學張佛泉人權研究中心黃依晴、燦爛時光東南亞主題書店負責人張正、經濟民主連合羅宜研究員、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Arthur Chou難民移民倡議專員、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簡至潔秘書長與、台灣廢除死刑推動聯盟程蝶衣、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社群發展主任林昱君Amy、環境正義基金會呂依蓁、新事社會服務中心李正新督導、精神衛生法修法民間聯盟廖福源召集人、越在嘉文化棧、小民參政歐巴桑聯盟陳宛毓、桃園市群眾服務協會Leslie、桃園市家庭看護工職業工會、台灣國際勞工協會許惟棟專員、藝文工作者吳庭寬、東吳大學難容社宗曔（感謝各盟友團體派員到場聲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