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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公庫合作夥伴：G點電視）
撰文：季安森、Cindy
攝影：季安森
因不滿同性伴侶如沒有另訂遺囑，其配偶將無法繼承其遺產，吳翰林（Edgar）於２０１９年入稟挑戰《無遺囑者遺產條例》和《財產繼承（供養遺產及受養人）條例》，指兩條例不承認同性婚姻屬歧視和違憲。高院翌年裁定政府的差別對待屬違憲，律政司隨即上訴。上訴庭於２０２２年１２月審理案件，１０個多月後，今（２４日）頒下判詞，維持原審裁定申請人勝訴的裁決，保障了同性配偶享有與異性戀夫婦同等的遺產繼承權。
吳翰林在政府上訴期間因長年受抑鬱症困擾，不幸自殺身故，此案件由吳在英國註冊的丈夫李亦豪（Henry）接任為申請人。吳翰林生前並沒有立下遺囑，其遺產包括他生前與李亦豪同住、未付清房貸的居屋，以及現金、強積金等。
「丈夫的離世已讓我悲痛不已，政府卻在法院一而再、 再而三否定我們的婚姻關係、視我倆的關係為陌路人。對於仍在哀悼的家屬來說，這如同在傷口上灑鹽。」李亦豪說，「當初翰林提出司法覆核的原意是為了保護我，免得我失去至親，仍要流離失所。如今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為丈夫拾回一份人與人之間應有的基本尊重。」
政府：繼承權如「私人俱樂部特權」助維護異性戀婚姻 上訴庭：不能認同
上訴庭在今次裁決重申ＱＴ案和梁鎮罡案對同性配偶關係的解讀，即吳翰林及其丈夫李亦豪在英國註冊的婚姻，與異性戀婚姻一樣有其「公共性」和「排他性」（publicity and exclusivity），在這個基礎上法庭再衡量政府對他們的差別對待是否合理。法庭認為《無遺囑者遺產條例》和《財產繼承（供養遺產及受養人）條例》本身不限於異性戀的一夫一妻，也適用於多夫多妻制甚至事實婚姻（de facto spouses），兩條例的寫法原本就刻意涵蓋海外承認、比香港法律定義更廣闊的婚姻關係（第１１段、第１０６段）。至於政府一方曾指同性配偶大可以在生前訂立遺囑，自由分配其遺產，法庭反駁「即使同性配偶享有自訂遺囑的自由，也不能正當化政府的差別對待」，因為同性配偶目前不能享受兩條例的法律保障，純粹是基於他們的性傾向和同婚關係。本案中吳翰林沒有訂立遺囑，但即使他曾訂遺囑，如果遺囑因某些原因失效，其丈夫李亦豪仍會因此差別對待而失去愛巢及其他遺產供養（第１４段），所以同性配偶生前可自訂遺囑解決爭端的理據不能成立。
政府一方亦嘗試爭辯，法庭應考慮有一系列的繼承和物業權只限於傳統婚姻，維持這些特殊的權利有助維持傳統婚姻的特殊地位，就如「一個私人俱樂部若能提供會員獨享的福利和特權，就能吸引更多人入會」，而把這些特殊權益拿走，亦會侵蝕傳統婚姻和家庭結構，令人不想步入異性戀婚姻（第９５段）。法庭對此無法認同，並再引用ＱＴ案指「這種認為傳統婚姻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它獨攬某些核心權利的主張早已被終審法院駁回」，因為難以客觀、清晰地界定甚麼是核心權利，而「差別對待同性配偶，亦不會推動異性戀婚姻」（Heterosexual marriage is not promoted by the differential treatment in question），因此政府對兩條例的解讀完全無助推動它口中的「婚姻和家庭目的」（第１０３段）。法庭最後總結，徹底否定同性配偶在兩條例下的遺產繼承權，是對同性偶配「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負擔」（第１２３段），政府的理據也沒有正當性，因此判政府上訴失敗，李亦豪享有亡夫的遺產繼承權。
法庭最後總結，徹底否定同性配偶在兩條例下的遺產繼承權，是對同性偶配「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負擔」。
申請人亡夫李亦豪：還翰林應得尊嚴 籲政府勿再上訴
根據香港現行《無遺囑者遺產條例》和《財產繼承（供養遺產及受養人）條例》，死者的親人按法定的先後次序承受遺產的不同份額，以配偶為先，然後子女、父母、兄弟姊妹、叔伯舅父、姑媽姨媽、及至姪甥。因同性婚姻在香港並非合法，若李亦豪被判沒有資格辦理遺產，那麼下一個有資格辦理遺產的則為吳翰林母親，惟李與吳母在吳身故後關係轉差，李有可能不會分配到任何財產，即使吳婚後買入的居屋，李一直有份付按揭。
高院法官在２０２０年頒下的判詞中指，兩條例的原意是要保障婚姻中的其中一方在配偶死後繼續獲得供養，不僅異性戀夫婦有義務供養配偶，同性配偶亦有此需要，因此政府排除同性配偶並不合理。再者，剝奪同性配偶享有的遺產繼承權，不會變相保護傳統婚姻，或令更多人締結異性戀婚姻，因此政府一方的說法不合邏輯，裁定政府的差別對待屬違憲，要求政府修訂兩條例中「丈夫」、「妻子」及「有效婚姻」的定義，讓同性配偶享有與異性戀夫婦同等的遺產繼承權。
「我希望政府能尊重法庭的判決，還給翰林應得的尊嚴，」李亦豪說。香港婚姻平權協會也發聲明，呼籲政府不要就判決上訴，「同性伴侶與異性伴侶一樣，因為堅定不移的愛與承諾，希望與對方共組家庭，以家人的身分保護對方。將同性伴侶排除在婚姻制度外，不僅是歧視，更損害了同性伴侶的尊嚴和福祉。」
李亦豪籲政府勿再上訴，還吳翰林應得尊嚴
本案是吳翰林生前就同性伴侶平等權利提出的第二宗司法覆核，為香港同志平權再下一城。另一宗案件中，他挑戰現行政策下同性配偶未能成為居屋合資格住戶的房屋政策，李亦豪同樣接任亡夫成為該案申請人。高院原訟庭於２０２０年裁定房委會政策涉及性取向歧視，房委會提出上訴，上星期（１７日）亦遭駁回。
昨日（２３日）重陽節，李亦豪拜祭亡夫，除了吳生前最愛吃的齋滷味和芋頭糯米糍外，他還帶了一份居屋案判詞的影印件以告慰吳在天之靈。「這就像我的平安符，」李抱著判詞說。若兩單司法覆核就此定案，它們也將成為香港同志社群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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