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綠色公民行動聯盟、台灣職業安全健康連線
今年9月22日明揚大火，造成十死、一百多人輕重傷。事發至今即將滿三個月，但政府相關部會並未做全盤的檢討，與工安息息相關的環保管制問題完全未被提及。專家學者多次對明揚的環保、工安問題提出預警，卻沒有任何主管機關發現並正視。行政機關的怠惰與管制陋習，放任明揚長期將員工暴露在高風險的作業環境中，最終釀成這次悲劇。綠色公民行動聯盟與台灣職業安全健康連線，今(21日)共同召開記者會，要求行政機關拿出改革決心，深切檢討幾十年來政府在工廠管理的沉痾陋習，建立公益揭弊者的保護機制，不要再有下一個明揚。
明揚長年污染，政府管理失靈看不見？
綠色公民行動聯盟副秘書長曾虹文表示，工廠管理輔導可分固定污染源操作許可證審查、許可內容稽查管制、專家學者輔導改善三階段，但明揚大火凸顯這套管理輔導制度完全失靈。根據2011年明揚勞資糾紛判決書，離職員工表示工作環境充滿粉塵、高熱、強鹼、刺鼻氣味。2017年左右，受經濟部邀請進廠輔導改善製程的專家學者，看到揮發性有機化合物(VOCs)跟粉塵逸散嚴重，作業環境惡劣，且VOCs跟粉塵濃度甚至可能達到爆炸臨界點的風險。去年，經濟部邀請專家學者進廠輔導的報告中，明確記載發生事故的一廠有粉塵飛散問題，及二甲苯、乙酸丁酯、乙酸乙酯檢測濃度，超過法規容許的暴露濃度。也就是說明揚的問題不是今天才發生，是至少十幾年來持續存在的結果。
曾虹文進一步提出三點質疑，一、經濟部核發操作許可證時，有去現場實質審查，還是閉著眼睛核發？歷次專家學者提出的缺失、改善報告、企業改善結果，都應做為審查操作許可證的依據，若明揚已改善完成，為何2021年7月核發一廠操作許可證後，隔年專家學者輔導的改善報告還是不符合法規？若經濟部審查專業度不足，就應把核發許可證的權責歸還給環保機關。二、經濟部邀請專家學者進廠輔導，有後續的追蹤管考機制嗎？若企業沒有實質改善，經濟部有何措施讓輔導計畫發揮實質效用，而不會流於形式？三、專家學者進廠就可看到的問題，為何環保單位五年稽查33次都沒開罰？是稽查能力不足，還是關說文化或通風報信導致無法開單？這是長期以來人民對公權力不信任的原因，希望經濟部與環境部可以深切檢討。
對於明揚存放超量三十倍過氧化物沒有申報的問題，曾虹文表示，其實操作許可證裡面就有填寫這個項目了，建議只要確實勾稽政府各平台的資料做好串接，就可以從源頭管理確保資料的完整性。
橫向通報與建立內部揭弊制度闕如，預防管理工作缺一角
台灣職業安全健康連線執行長黃怡翎表示，不僅前述的環境稽查未能真實反映現況，根據經濟部2022年兩度委託專家單位至明揚公司進行「化學品危害預防及工作環境改善輔導」、「粉塵作業環境輔導」，提出輔導專家改善建議，要求公司參採並納入執行改善。其中專家委員建議事項明確指出（略以）「一廠配粉間，粉塵集塵氣罩效果不佳，配粉間室內充滿粉塵，…，建議要請專家評估局部排氣機及氣罩調整，使粉塵作業符合法規要求。」顯見該廠內粉塵作業環境問題嚴重，然而經濟部至今年5月9日針對明揚粉塵作業改善建議進行檢查，認其結果正常，但4個月後就發生大火憾事，其中明揚是否有妥善遵照輔導建議進行改善，以及檢查結果是否能真實反映現況，令人質疑。
此外，許多有關環境汙染、公害事件，工安事故、職業安全等問題，除了靠外部監督機制外，內部的公益揭弊行動也更能起到效果。以職業安全衛生的工作為例，若能透過內部員工及早通報相關不法情事，進而予以改善，不僅有效降低職業傷病發生的風險，同時也可彌補了政府長期勞動檢查人力資源不足的困境，亦能創造更安全友善的職場環境。因此，建立公益揭弊者的保護機制，至為關鍵，很可惜的是歷時多年討論的公益揭弊者保護法至今尚未完成立法，本屆立法委員會期也在昨天結束，呼籲相關立法工作應納入立法院新任屆期的重要優先法案。
政府管制手段要落實，須建立明確稽核機制
民進黨立法委員洪申翰表示，有好幾次有機會在內部的機制阻止明揚大火，但在各種機制的失能下，每一次都錯過了。有各項的輔導、管理、管制手段，但沒有嚴肅、嚴正、明確的稽核，各個專家提供的建議，要由誰來列管？如果廠商想改善就做，不做就算了，那乾脆不要派專家學者進廠輔導。少了嚴格的稽核，這些管制手段就只是花拳繡腿。經濟部被授權的管理責任不做的話，就把權責還給專業的管制單位，不要讓很多有心的公權力手段無法伸展。
洪申翰說，從去年十月、十一月、今年五月，幾次進廠管理，粉塵的問題肉眼可見，但經濟部的產業園區管理局做了什麼？這不只是申報不實的問題，這是一個整體管制上的大漏洞，若是肉眼就看得到的問題也無法管理，那管制措施的意義在哪？
經濟部產業園區管理局環安組徐仲禮組長回應，針對物料申報問題，後續將會加嚴法規申報不實的罰則，並且改採動態申報，若廠商的運作量有變動，廠商必須提出新的數值，並且加強部會間在物質管理的橫向聯繫。針對稽查問題，則因過去各部會各有權責，稽查是單獨進行，明揚事件後，未來將加強聯合稽查，並針對高風險單位進行處理。
跨步改革，重建人民信任
明揚去年淨賺將近6億，不是沒有資源改，也不是不知道怎麼改，卻選擇長期將員工暴露在高風險的作業環境中，最終釀成悲劇，明揚及母公司明安當然要負最大責任。令人遺憾的是政府整套管理制度也失靈，加深人民對政府部門的不信任。相關部會睜隻眼閉隻眼、放任企業的陋習存在已久，民間團體共同呼籲相關部會記取教訓，深切檢討工廠管理與稽查陋習，建立公益揭弊者的保護機制，跨步改革，不要再有下一個明揚，不要再有下一個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