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曾霈榆
部分建築為市定古蹟的台北建國啤酒廠，成立於1919年，超過百年歷史，至今仍持續生產啤酒。2018年已宣布將規畫為啤酒文化園區，然而景況將發生改變，廠區內的1.83公頃土地即將依《都市計畫法》變更為台北科技大學的校地，這樣的轉變遭民間團體、里長及工會代表等人反對，認為割地後將損害「活古蹟」，且變更土地程序不正當。此外，立委王世堅在內政部都市計畫委員會上說出「推廣啤酒文化是酒促妹的工作」，更是引發民間團體反彈。本集《燦爛時光會客室》邀請到負責撰寫建國啤酒廠修復及保存計畫的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副秘書長黃俊達，一同了解此案在法律、行政程序及文資保存上面臨了什麼問題。
啤酒文化園區竟成校地 缺乏公民溝通
關於建國啤酒廠的規劃變遷，黃俊達說，1999年行政院曾邀請專家學者一同討論，期待以「活古蹟」的方式作為未來管理方針，而後臺北市政府文化局在2000年便透過文化資產審議會，將建物及生產線設備認定為文化資產，討論以「文化園區」的方向進行發展。
近期引發爭議的北科大校地爭取事件，源自於2019年政務委員張景森與北科大校長參訪啤酒廠時，向台酒提出以「回饋用地」名義，將原先規劃為公園綠地的土地，轉移為校地使用。此舉因與原先規畫有所落差，鑒於法規疑慮，臺北市政府在2021年曾正式公告，不答應將建國啤酒廠作為校地使用，便告一段落。然而，2023年因行政院副院長鄭文燦介入，計畫將三分之二的古蹟區土地劃分為北科大校地使用，再次引起爭議，黃俊達表示，過程中僅邀請台酒管理階層討論，從未與當地區民、工會及參與設計規劃的民間團體對話，他希望計畫不該是封閉式討論，缺乏公民溝通，使民眾對啤酒文化園區的期待落空，變成截然不同的北科大校地。
盼啤酒廠活保存 生產線仍完好
因應啤酒市場需求，建國啤酒廠如今仍維持運作，以「活保存」方式成為文化資產，認定範圍涵蓋廠內生產線設備，受《文化資產保存法》保護，內部大型機具及管線皆保存良好，見證台灣啤酒的歷史發展，十分少見。黃俊達表示，目前在廠區仍留存五株高砂麥酒株式會社時期（建國啤酒廠前身）的活酵母菌，只要將原料投入生產，便能喝到百年前的啤酒風味，十分珍貴。
工廠內目前可看見保存完好的三條不同時代啤酒生產線，每條生產線皆有不同特色，可用不同形式運轉。其中一條是1970年以前使用的傳統大型機具，儘管不符合現行衛生環境規範，黃俊達認為，機器可以開放讓市民朋友體驗，不一定要投入常態性生產，以「博物館」式經營；另一部份是1993年增設的設備，自動化程度高，能單一品項大量產出；還有一條是2018年裝設的生產設備，儘管生產量小，但能提供多樣化品項的產出。
如何活保存？ 未來經營產生爭論
「台灣人兩件事不用政府擔心，第一件喝酒，第二件賭博。」立委王世堅日前在內政部都市計畫委員會上表示，台酒全國仍有超過二十條酒類生產線，無須擔憂，推廣啤酒是酒促妹的責任。現階段，國家「投資教育」是更重要的任務，他認為學校能以產學合作的方式，做到生產線「活保存」。黃俊達則認為，立委王世堅的論述混亂，雖同意建物應該保存，卻覺得生產線設備並不重要，與「活保存」理念背道而馳。
「啤酒廠最重要的目就是產出好喝的啤酒。」黃俊達表示，應該讓台酒繼續經營，再進一步活化空間，才是更好的方向。他指出，北科大主要目標是為了擴大校地，利用文化資產區土地的容積率，在入口廣場處空地興建更大的校舍，他不希望看到學校只是單純修復古蹟，將內部空間規劃為其他用途，採類似華山文創園區及松山文創園區的利用方式，忽視活保存的理念。
缺乏「文化」的程序缺失引議
黃俊達表示，台北市長蔣萬安至今並無對啤酒廠有任何發言或規劃，但他認為若變成啤酒文化園區，從城市發展及文化觀光的角度來看，對台北市十分加分，期待台北市政府有更積極的作為。他也補充，此案牽涉文化資產保存法第35條規定，古蹟所在地都市計畫之訂定或變更「應先徵求主管機關之意見」，如今卻直接跳過地方送交中央審查；以文化發展的角度，文化局也應加入內政部審查過程中，然而根據目前的公開會議紀錄，看不到任何地方文化主管機關的參與，這樣「沒有文化」的討論，他深感遺憾。
台酒公司副總廖志堅先前受訪時，曾表示這件變更案能製造三贏，不僅讓北科大能有新校地，解決校地不足難題，也能讓台酒員工的工作權繼續維持，並讓附近里民能夠有休息的開放空間。黃俊達卻認為，從廖志堅的發言內，沒有聽見任何文化資產的考量。他表示，台酒高層的態度，和高層多為「官派」有關，傾向遵循行政院相關方針，因此出現在同一任董事長期間，起先啤酒文化園區版本因受行政院支持，面對變更校地的的態度「寸土不讓」，如今行政院政策大轉彎，台酒的態度迅速轉變為「拱手相讓」。
發起連署 訴求規劃傾聽民意
近日，臺北啤酒工場產業工會及社團法人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發起「還我！啤酒文化園區」連署，提出希望古蹟區保持完整，立即中止建國啤酒廠土地建物分割，讓文化資產活保存，並盡早規劃及開闢當地居民期待已久的文化園區及綠地開放空間。黃俊達期待，行政院未來能有公開說明會，和大眾解釋清楚規劃方向，且納入公民團體、在地居民及工會的意見。他也認為，建國啤酒廠的歷史脈絡與台酒緊密相連，能夠由台酒擔任運作主體，再搭配文化部門從旁協助，進行文化資產價值宣揚以及啤酒文化推廣，將是最佳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