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童建儒
2019年至今，香港反對《逃犯條例》運動（下稱反修例）踏入第五年。這場運動的後續效應並未停止，今年3月16日，12位曾參與反修例運動者被以暴動罪判囚4年至逾6年。當香港人民自由不斷縮減時，卻有一群人為香港民眾撐起言論自由的保護傘，提供香港民眾參與討論的空間。
《如水》雜誌由海外香港人所創立，在逐漸凋零的公民自由與香港民眾的擔憂中誕生，肩負拾起言論自由的重任，將香港議題作為刊物選題核心。在反修例運動五週年之際，本集燦爛時光會客室邀請《如水》雜誌編委鍾燊豪，分享在香港反修例運動後，《如水》如何如水靈巧應對強權，透過實體雜誌為海內外香港人創造一處能夠討論香港議題的空間。
以刊物創造討論空間 使對立相互理解
2020年6月《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下稱國安法）通過。鍾燊豪說道，自國安法通過後《如水》雜誌就已在醞釀，當時團隊成員擔心國安法通過，香港人民自由緊縮，將無法隨意討論香港議題。因此《如水》團隊為香港言論自由重新畫下的可能，創造一個延續香港議題討論的空間。相對於口語傳播方式，鍾燊豪認為實體的雜誌更能將複雜的概念傳遞出去。鍾燊豪提到過去台灣的歷史經驗是《如水》雜誌的師法對象，他指出戒嚴時期的黨外雜誌以實體出版創造出討論空間的做法，讓《如水》作出了同樣的選擇。
對《如水》團隊而言，創立雜誌並非單純紀錄與傳遞香港議題，更是為香港民眾與關注香港議題的讀者帶來討論空間，開拓新的公共領域。鍾燊豪舉例，在反修例運動後《如水》雜誌探討「勇武」與「和平、理性、非暴力」背後的邏輯，以及爬梳香港人離開與留在香港下的爭論。他指出《如水》期望透過讀者參與為不同議題上的對立雙方帶來參與及討論，藉此使雙方互相理解。
鍾燊豪憶起《如水》雜誌創刊之初，香港正受苦於反修例運動帶來的後遺症，而《如水》團隊也陷入實體雜誌寄送的棘手困境中。他坦言《如水》雜誌創立前期，如何將雜誌寄送至香港便是團隊經常討論的議題之一。鍾燊豪指出極權政府相當畏懼帶有群眾號召力的事物，如刊物、圖騰、地點，若直接將《如水》雜誌大量運送至香港單一書店，便有可能引發政府關注。經過一番討論，選擇透過模糊地點、化整為零的方式寄至香港，並以一般書籍封面包裝規避政府審查。
噤聲海內外香港人 全球性跨境鎮壓
最新一期《如水》中以「跨境鎮壓」為題。鍾燊豪分享，跨境鎮壓不只在極權政府境內發生，其影響力遍及海外各地。他將跨境鎮壓分為監視、威嚇、代理懲罰、謀殺、反動員五種類型。鍾燊豪提到，2023年舊金山市的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會場外，圖博人、香港人及支持者舉旗高喊「西藏自由」、「香港自由」，但同時中國政府卻組織當地中國人與之發生肢體衝突。這樣的跨境鎮壓並非單一個案，鍾燊豪指出，過去海外民運人士受到極權政府通緝，甚至其在港親人受到騷擾，皆是中國政府的跨境鎮壓手段。
鍾燊豪坦言，當跨境鎮壓發生時，因涉及外交、司法權等問題，自由世界難以規管發生於各國的跨境鎮壓行為，而也正因自由世界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整體網絡，使中國政府見縫插針壓迫海外人士。他指出，隨著新科技的發展，中國政府更輕易地蒐集海外組織的相關情報，以間諜、網路駭客盜取關鍵人士個人資料，並進行騷擾與報復。鍾燊豪認為國安法的設立即是一種威嚇手段，以監禁、司法後果迫使海外香港人不敢作出反抗行動。而代理懲罰則以親友、雇主的安危作為控制香港人的對策。鍾燊豪提到反動員的發生並非僅在香港出現，台灣的親中網友、意見領袖為中國發聲，也都可能是反動員的一種。
如水靈巧應對強權 以信任匯聚反抗之力
面對香港的跨境鎮壓，鍾燊豪擔憂民眾參與公共事務的意願會因此降低。他認為自國安法通過後，海外香港民眾開始擔心參與倡議活動會成為政府的黑名單，甚至在未來回到香港也會陷於危險之中。鍾燊豪指出，對組織者而言同樣也會受跨境鎮壓的影響，他必須思考如何在保護與會者情況下將人群重新聚集，提供安心參加活動的場所。
除販售雜誌外，《如水》團隊也曾在台灣、英國舉辦線下活動，以多元形式串連不同地方香港人對香港的討論。提到跨境鎮壓，鍾燊豪以4月在台灣舉行的反修例研討會為例，他表示當時研討會講者也疑似受到跟蹤，他發現講者身旁總會出現特定人士，雖可能僅是行程重疊，但不免讓人擔憂受到跟蹤。而在研討會中，《如水》團隊也針對跨境鎮壓採取對策，研討會以先搜集報名者資訊再公佈地址，並在活動中宣導參與者小心個資外洩，同時全面禁止攝影，以不同方式保護參與研討會的民眾。
「如果極權政府希望我們分散，我們就要更團結；他讓我們互相不信任，那我們就在更加困難的環境下維持信任。」鍾燊豪坦言，跨境鎮壓在無形之中破壞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極權政府以創造帶有創傷的回憶、恐懼限制香港人未來的行動。然而，鍾燊豪強調在極權政府不斷施壓下，民眾應更加團結與信任，當民眾的創意、毅力、好奇心存在，反抗的運動與組織才得以綿延不斷地持續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