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稿

【2020移民工文學獎/優選】疫情中的承諾

圖片來源:Matthew Henry on Unsplash

文/Etik Nurhalimah
翻譯/張婧文

「什麼時候回來?沒有想念孩子和家人嗎?不想結婚?還是已經帶了丈夫回來?」

在社群媒體上交流或者只是跟我互相問好,那些問題常常從家鄉朋友或是鄰居口中說出。他們以為待在外國好幾年的人,已經對於跟印尼的家人共處沒有慾望。

咚!

我的放空突然被Ken的大哭給打斷,他跌倒了。那8歲的小孩,時常讓我想到達瑪(Damar),從2歲就與我分離的兒子,現在已經就讀小學二年級。

「下次不要再爬椅子,Ken!如果要拿東西的話就說吧,我一定幫忙拿給你的。」我向Ken說明,一邊安撫他不要再哭泣。

Ken是奶奶第三個孩子的孫子,每個週末他會來拜訪阿祖。他剛剛被寄放在我這,因為他的媽媽送奶奶去洗頭髮。看到Ken,好像看到達瑪的影像,因為他們的身影還有年齡都一模一樣。差異是Ken的膚色比較白、眼睛小小的、還有棕色的頭髮。但是達瑪的皮膚顏色就如熟成的人心果,有圓圓的眼睛與厚厚的頭髮。

離開孩子的母親

我的名字是Larasati。我有一個兒子,目前正在離家生涯中努力探險。2014年抵達台灣的那段時間是我最難熬的時期,因為要適應新的環境。即便在睡夢中,我也未曾拜訪過這個國家。有許多我需要學習的差異,從語言文化到工作方式,還有每一天的習慣。

最沉重的事情是壓抑對於達瑪的思念,我的心頭肉。6年前,我在他2歲生日前離開。如今我眼前仍然可以清晰浮現出他如何哭泣、而我母親將他抱到後面,不讓他看到我離家的身影。在去雅加達的途中,我一直流下眼淚,和他分離,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從那時起,我失去了與達瑪的美好時光。我不再能聞到每次幫他洗完澡會塗的痱子粉香氣。半夜起床,幫他換尿濕的褲子,或是在他學習走路快跌倒時伸出手。我彷彿被思念淹沒。前三個月我快被搞瘋了。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已經淚流成河,時時刻刻都在想像達瑪在家裡正在做什麼,希望再一次聽到他叫我「媽媽」。

在我心裡,當初如何同時成為達瑪的媽媽與爸爸那段回憶,仍然熱騰騰的。離婚之後,我一人扶養達瑪。我選擇跟父母分開,在鄉下租了店鋪來隱藏我的身分。我不想要別人認為我們這種離婚的女人就是喜歡誘拐別人的丈夫。兩年來,我困難的過著獨立生活,直到下定決心離開家鄉,埋葬我以往的黑暗。台灣是我選擇的國家。

在痛苦中你要不放棄認輸,就是繼續奮鬥

細雨下著,洗禮大地,讓寒冷的天氣更加嚴峻。夜晚的風吹著,讓氣氛更寧靜。然而時間沐浴著哀傷,直到失去了蹤影。家庭沉沒,得一個人獨自生活且要跟唯一的兒子離別。這一切宛如一整套我需要面對的挑戰,同時也燃起了我的鬥志。

除了一張皮夾大小的照片,我還帶著一套Upin & Ipin的衣服,治癒我對兒子的思念。每當達瑪洗完澡後,我總會幫他穿上那件藍色上衣。睡前,我抱著那件衣服,撫摸並親吻它。我想像達瑪在這裡,然後我們睡在一起。我照顧他,確保他熟睡,不被蚊子干擾。

「達瑪,媽媽想念……」

每天每天,達瑪未曾從我記憶裡消失。他臉龐的影子,陪伴我在福爾摩莎奮鬥。從睜開眼睛直到夜晚來臨,每天都有一排工作等待我:看護爺爺奶奶、為11人的大家庭煮飯、打掃房屋、照顧寵物。每個小時都已經被規畫好。跟家人通話是我消除疲累最有效的緩解方式。

「媽媽,家裡最近狀況如何?」我問道,開啟話題。

「感謝真主,大家都健康,女兒。達瑪已經開始學會走路,不再跌倒了。妳的狀況如何呢?」

「感謝真主,我很健康,媽。嗯……達瑪有問過我嗎?」

「當然有,女兒。有時候,他喝奶時會說媽媽……媽媽……一邊在房間裡找妳,或是我在客廳抱著達瑪的時候,他會親妳的相片。」

咚!

那句話使我的心深受打擊,讓我的思念溢出。但是,奮鬥才剛開始。我不能因為現況而放棄。我知道這件事情很沉重而且很困難,就像踮著腳走路一樣。我正在尋找道路,掀開各種阻擋的草叢,穿越灌木林。只有兩個選項:放棄認輸,或是繼續奮鬥,實現勝利。

走過嚴苛條件,我證明自己做得到!

第一年,我被允許一個月放一次假。當然不是無條件!為了收買他們的心,我需要好好的工作。甚至,為了能夠使用手機,我需要經過三個月的工作試用期。他們害怕有了手機,會讓我忘記所有義務和責任。但是我證明,可以跟家人聯繫,還有聽到達瑪的聲音,都讓我更有精神去為了美好的未來工作。

放假時,我都會去印尼商店,一間會賣各種家鄉產品的地方。我隱約聽到房間後面傳來的音樂,還有印尼東爪哇噹嘟樂的卡拉OK歌聲。幾分鐘過後,兩個女人出現,一個披著棕色頭髮,另一個長髮披肩,鼻子跟耳朵穿了許多洞。

「妳剛來嗎,女士?」他們打招呼。

「對呀,女士。我在這裡才一年。」

那就是在外國工作的事實。工作的年資往往能從一個人的打扮揣測出來。如果已經待在台灣好幾年,很多人會被外國的風格影響,裝扮得像明星一樣。收集名牌的商品,導致回家時什麼也沒帶走。人家說,合約結束,收入也結束。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透過電話的聯繫,把我送到第一張合約的第三年。合約結束後,我請了假回家鄉一個月。奶奶的家人給達瑪許多伴手禮,Ken的父母親把許多原本屬於他兒子、狀況還很好又沒用到的東西給達瑪,還特別買了幾個機器人與新的汽車玩具。我倒數著回家的日子,迫不及待與心愛的兒子見面。

因為愛孩子,我們才不得不離開他們

楠榜(Lampung),2017年6月。

第一次在班達楠榜的雷丁印甸二世國際機場(Bandara Raden Indan II)見面時,達瑪看起來很害羞,他經常躲在我媽媽背後。但是,孩子跟母親的心理連結不會消失,我們很快又熟悉起來。達瑪當時5歲,才剛進入幼稚園。我把所有的時間投入在達瑪身上。我們一起讀書,煮他喜歡的炒飯,還有送他去學校。有時鄰居來家裡拜訪,如同鄉村裡喜歡一起聊天的媽媽們。

「妳是請假還是永遠回來,阿蒂?達瑪很可憐,跟奶奶還有爺爺住,他缺乏關心。人總是缺錢,但是如果願意感恩一定是夠的。許多有錢人不用出國工作。」蘭蒂姊姊試著勸我。

「我休假回來啊,姊。下個禮拜又會出發去台灣。嗯……其實我也想待在家,可以知道達瑪的成長。但是,如果我待在家,誰可以支付他的學費,買衣服還有玩具,讓他能平等的跟其他小孩聚在一起?」我平淡的回覆。

蘭蒂姊姊是提出相同問題的許多人之一。不知為何,他們都認為,為了出國工作而將小孩留給父母帶,是一件殘忍且自私的舉動。其實,如果那些孩子之後沒有未來,又要經歷與父母相同的經驗,反而更殘忍。那樣的孩子最後會因為家裡沒錢而輟學,長大後為了糊口只能打零工。

不知不覺中一個月過去了,假期也已經結束。那一晚,日落後要送我到巴考尼(Bakauheni)港口的車來了。如果是三年前,母親會將達瑪抱去後面,不讓他在我離去時哭泣。這次,親密相處一個月的小孩卻抱著我的行李箱上車。他的臉上掛著哀傷,似乎很難送我離去。罪惡感又來臨,我才剛給他溫暖還有愛,但現在卻不得不離開他。

路途中我們一直握著手,達瑪在我腿上坐著,我憐愛的撫摸他的頭。

「弟弟,在家裡要認真念書喔。媽媽為了付學費還有我們的未來要工作賺錢。弟弟要聽奶奶還有爺爺的話。」

「好的,媽媽,但是不要太久,媽媽開齋節回家好嗎?」

我緊緊抱著親吻達瑪,不想放開他。他所說的話擊中我的心。這三次的開齋節我從來不在家。對於一般小朋友來說,開齋節是收到紅包還有跟家人出門的特別時刻,這一切達瑪從來沒有經歷過。分開後,達瑪的父親根本沒有關心過他兒子的狀況。根據我最後從朋友聽來的消息,他再婚而且生了一個女兒。這一切我也不在乎了。身為母親,我願意為達瑪的快樂犧牲一切。

以希望支撐下去

桃園,2017年7月。仲介的接駁車已經在桃園機場的停車場等待。除了休假回國的我,還有其他三個剛來的印尼勞工。她們都是短頭髮,也從來沒有來台灣工作過。她們的臉上燃起在異國奮鬥的精神。有時,她們會問一些有關台灣的狀況,以及我在台灣的工作經驗。

「女士,以前妳剛來台灣的時候已經會語言了嗎? 因為我們只有懂一點點。」一位從Indramayu 來的女孩Dede問道。

「已經可以,但是還沒很流利,女士。雇主講話的時候,如果還沒聽懂,不要害怕,就再有禮貌問一次。」我替他們加油。

路途中,熱鬧的桃園有許多五光十色的燈、來來去去的車輛、高聳的大樓,成了福爾摩莎島的裝飾。這漂亮的國家帶來百萬個希望,也是印尼移工第二喜愛的目的地。但是,我還是無法遺忘在鄉下這一個月發現的一切。夜晚的蟲鳴,或是下雨時互相呼應的青蛙;操場旁清真寺的團拜,或是向小販買菜時其他媽媽們的招呼。在家鄉,團結的社區是我們的生活。

在仲介家過一晚的感覺如此漫長,我無法閉上眼睛。好想趕快抵達奶奶家,在忙碌中奮鬥才能有收入。離開一個月,家裡很髒亂。四樓的植物因為沒有人澆水而枯掉,落葉滿地都是。奶奶快樂的迎接我回來。我帶了各種楠榜特產做伴手禮送給其他家人,例如千層蛋糕還有香蕉餅。

「妳的家人狀況如何,阿蒂?妳的假期開心嗎?」一個早晨,當我正在整理客廳的時候奶奶問道。

「感謝真主,他們都很健康,奶奶。我的兒子已經長大也上學了。這裡,奶奶。我們一起出去玩。」我把我們去海灘玩的照片拿給她看。

奶奶仔細的看著,一邊點點頭說道:「妳兒子很帥,他有妳這種母親一定很驕傲。」

奶奶是一個善良的人,儘管工作很累,但她讓我在這裡有歸屬感。她常常給我額外的錢來買儲值卡,還有每月的生活所需,如洗髮精、牙刷、牙膏,也在我每次買菜的時候塞藏泡麵給我。甚至,如果她跟爺爺出門散步並在外面吃早餐,奶奶會特地買沒有豬肉的食物給我。因為怕被家裡其他人發現會引起「階級不滿」,奶奶叫我藏在房間裡或是偷偷的吃。

「阿蒂,這個給妳的。因為我只有買一個,妳趕快吃掉或是放在房間!」奶奶邊把手裡的包裹給我邊說。我拿走,同時道聲感謝。

他們的團圓,我的寂寞

在第二份合約期間,我更努力存錢準備完成夢想中的房子。按計畫,那房子會在我第二份合約結束前6個月開工,所以萬一有不足的地方,我還有時間解決,因為我還在台灣。我也需要準備達瑪的教育資金。雖然距離遙遠,但是我對他的關心沒有減少。尤其是有了智慧型手機,我們之間的溝通還有視訊越來越方便。

達瑪逐漸長成聰明的小孩,雖然他算是安靜的。他時常用清晰的聲音背誦禱詞,在日常生活中實踐。像吃飯、準備睡覺、甚至為父母禱告。當聽到他的禱告時,我的心融化了。這個兩歲時被我留下的小孩,現在已經可以為我禱告,在他的祝福中說出我的名字。

「上帝,這真是祢賜給我無價的禮物。為了他的未來,我將以生命作為賭注。」

即將邁入農曆新年,是我最忙碌的時候。除了要打掃家裡,奶奶的大媳婦(太太)為了準備拜拜還有大家族的聚餐,買了許多東西。我已經一個禮拜像接力賽般不停的打掃房屋,從五樓爺爺的床開始;然後四樓,第三個孩子還有家人的住所;而我和奶奶在三樓住,廚房、餐廳、客廳還有神桌都在那裡。

除夕前一天,大家都有忙碌的事情,我們有自己的任務。奶奶的長子一家人打掃神桌,擦遍所有牆壁還有神像,將香爐裡的灰燼丟掉再把它清乾淨。太太拿著五顏六色的花束來裝飾神桌。我還有三媳婦則在廚房,準備拜拜的飯菜以及過年的團圓飯。在外頭,他們一邊工作,一邊聊好多事情。

「Laras,請幫我拿一桶水裝在花瓶裡。」太太從外頭命令。

我將水倒入花瓶,把百合花插進去。奶奶說,家族祖先很喜歡百合花,因為很香又美麗。在慶祝農曆新年時,中華文化的傳統是尊重祖先,準備祭品給過世的家人,還有準備團圓飯時家人喜歡的食物。

「Laras,現在有一個很危險且致命的病毒。妳要小心注意安全,出門要戴口罩,越常洗手越好。」太太告知。

「是的,太太。我也都會保持清潔。」我沒有多回覆,因為背後還有許多我需要完成的工作。

到了除夕夜,所有家人都來吃飯。長輩發下紅包,裝著金錢的紅色信封是迎接農曆新年的禮物。紅包的金額沒有規定,但通常都是雙數。紅色在中華文化象徵精神、快樂、善良還有福利。如同今晚,每個人快樂的說著新年快樂。

所有來到家裡的人中,最影響我情緒的是Ken。那小孩在眾人中看起來多麼的快樂。他一邊拿著阿祖給他的紅包一邊到處跑。有時他的小手會拿起桌上的糖果,這是專門在過年期間端出來的。聽說,糖果象徵每個人渴望的甜蜜生活。從廚房裡,我仔細觀察Ken的行動。我的心如刀割,努力抵抗搶著冒出眼中的霧氣,想像奔跑的是達瑪,而這是我們家族的開齋節慶祝,聚在一起,大家都快樂。

農曆初一,不做打掃的工作已經成為中華文化的傳統。按照他們的信仰,在新年打掃會把家裡所有的福氣給掃光。奶奶要我休息,不過這幾天還是非常忙碌。準備爺爺還有奶奶的早餐後,我回到房間打電話給家裡詢問達瑪的消息,還有他學校裡的所有活動。如我所料,他追問我今年5月開齋節時,我回鄉的時刻。

「媽,開齋節的時候回來吧?我們可以一起出門吧?」他在電話另一端悶悶不樂。

「是的,寶貝。如果上帝允許,媽媽會回家。為媽媽禱告,賺錢順利,回家的時候才有紅包。」

「好的,媽。弟弟一定會一直禱告。睡覺前弟弟都會為媽媽禱告。」

我非常感謝這麼好的父母,妥善照顧、關懷達瑪。沒有他們,我無法從逆境中崛起並勇敢的展望未來。

「謝謝,爸、媽。願上帝賜予長壽還有健康,讓我有機會讓你們快樂。」

無法實現的承諾

因為沒有要做的事,我玩起手機,打開社群軟體。滑手機時,我只見到有關COVID-19的新聞,一種從中國湖北武漢傳來的病毒。這種病毒很容易在患者咳嗽、打噴嚏、還有眼淚時透過飛沫感染。掉在物品上的飛沫甚至可以維持超過8小時。因此政府建議出門時要戴口罩,不准碰臉、眼睛還有耳朵,維持社交距離還有勤洗手。

新型冠狀肺炎的議題一直上電視。每次我為奶奶做腳部按摩時,我們都一邊看著相關新聞。搶購的恐慌曾經在太太身上發生,她買了好多口罩、衛生紙、罐裝食物還有其他日用品。太太擔心這個傳染病不知何時會結束,而這裡的家庭成員又很多,怕民生用品會不夠。自從病毒散播,大眾的行為轉變。他們對於健康與衛生的意識也提高了。我多了新的工作,就是在最近的藥局排隊購買口罩還有酒精。

當肺炎變成全球大傳染後,患者數字逐漸攀升。中國對武漢進行封城,避免病毒擴散。台灣政府禁止移工放假回國,其中也包括在東南亞有著最高死亡率的印尼。只有已經結束合約、或者不會再回台灣的移工可以離開,而且還要通過檢測、持有陰性報告證明。然而,那正是開齋節前夕,是離鄉背井的大家回鄉的時刻。

人類只能計畫,一切由上帝決定。我已經訂好的機票只好被迫取消。如果要永久回去,我還沒有準備好。新流感刷掉許多原本輝煌的產業。在印尼,食物的價格一直上升,失業率也是。許多工廠、餐廳或旅館都讓員工放了無薪假。我兩個在機車修理店工作的弟弟也失業了,因為再也沒有人來修車。一瞬間,家裡的經濟需求全落在我的肩膀上。

「阿蒂,妳取消休假的決定是對的。看!在印尼許多人失去工作,經濟也一塌糊塗。在台灣,妳還能幫助家裡的經濟。」我們在看電視時太太說道。

我安靜地離開,把深深的難過埋藏起來。一起慶祝開齋節的願望破碎了。我無法想像盼望已久的達瑪會有多麼失望。

「弟弟,因為有新型冠狀病毒,原諒媽媽還沒有辦法在這次開齋節回家。」我在視訊中說道。

在我面前的小孩無精打采的低著頭。他眼眶泛淚,臉上滿是失望。一起出門的願望因為新冠肺炎而消失。疾病帶來的疼痛,是因為我無法信守承諾。台灣成為因應新冠肺炎成績最好的國家,但是印尼的確診人數卻是每日攀升。這次的開齋節真是考驗耐心。因為疫情取消的假期,加上從祂收到的驚奇,真的讓我從站立中失去平衡跟希望。

「爸爸和達瑪去祭拜祖墳時,從機車上摔倒了。」我弟弟在齋戒月之末告訴我。他把兩人的照片寄給我,他們無助的躺在病房。

一個孩子的悲傷,是知道自己的家長生病,卻不能在他身邊照顧。一個母親的傷心,則是在小孩生病時,卻不能照顧自己的寶貝。這些哀傷,我都完完整整的感受著。在一個無法讓我休假回去的全球疫情中。在這裡我只能為他們的康復祈禱——我心愛的人。結果一定是美麗的。

台北,2020年5月15日

作者:Etik Nurhalim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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