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平 本文由「公民行動影音紀錄資料庫」合作伙伴「泡泡網」提供
盡管只能用苦澀的玩笑應付霧霾天氣，但是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走上街頭，抗議政府在家門口建設大型化工項目。有一些項目在國外可能是安全的，但是他們不信任政府的管理能力，更擔心官僚集團普遍的貪汙腐敗導致偷工減料及管理失控。而項目計劃階段的種種貓膩，往往已經給了他們這種擔心足夠的證據。
然而，這些抗議行動隨時面臨中國政府的殘酷打壓。不給當局打壓的借口，成為組織者頗費心機的事情。為此，2007年廈門市民上街抗議PX項目時，創造性地使用「散步」來替代「遊行」（按照1989年「六四」事件後頒布的法律，遊行需要批准，但從來不會獲得批准），一直沿用至今。「擾亂社會秩序」也成為政府出警的常用理由，因此組織者都特別強調理性、紀律和克制。即便他們明明在抗議政府決策缺少民主程序，通常也會聲明“只問民生，不談政治”，甚至打出標語“擁護中國共產黨”。
茂名反PX挑戰禁忌
「勾結境外勢力」更是一頂沈重的帽子。在中共的宣傳中，無論什麽理由，這種行為都罪大惡極。因此，哪怕國內媒體被宣傳部門通令噤聲，接受境外媒體采訪也是一個禁忌。境外的環保NGO也會避免表達直接的關註和支持，哪怕那本身就是他們的使命。
最新爆發、仍在進行中的茂名反PX抗議活動，向這種規則發出了大膽的挑戰。4月1日，廣州茂名同鄉發起上千人的聲援遊行。遊行隊伍先到省政府門口表達抗議，然後到南方報業大廈前呼籲媒體公開報道，最後轉道去美國廣州領事館求助。
白宮請願
不僅如此，4月2日，有人在美國政府白宮網站發起聯署請願。請願書稱，茂名人民因為抗議PX建設，於3月30日遭到政府武力鎮壓。「軍事坦克和武裝力量封鎖了城市，數十人遭到殺害。城市的互聯網被切斷，中國媒體被強令沈默」。請願書呼籲奧巴馬政府及國際社會提供幫助，介入調查，追究兇手責任。目前，已有超過1300人在這份聯署上簽名。
中國人到白宮網站請願並非頭一遭。去年發生的昆明抗議PX項目及成都反對彭州化工項目，均有人發起這項活動，但是言辭溫和謹慎。其中有發起人被警方「喝茶」，公開求援刪除白宮請願書。清華大學「朱令案」重新調查的請願，更在白宮網站上超過10萬人簽署。《環球時報》為此發表評論文章，稱「白宮做不了中國的‘洋信訪辦’，它會很快被‘壓垮’」。
中國人沒有把稅交給美國政府，白宮的確做不了中國的“洋信訪辦”。除了基本的政治姿態，美國政府也很難實際處理中國的環保個案。但是，《環球時報》沒有看到的是，白宮請願是中國人沖破禁忌的自我解放。
「勾結境外勢力」的政治效果
本來，當重慶市前副市長、公安局長王立軍夜逃成都美領館之後，當若幹政協委員、人大代表都擁有外國綠卡或國籍風傳之後，當擁有巨額財富的中共高層家族無一不在國外開設公司、轉移財產、移民家屬被曝光之後，「勾結境外勢力」已成為一個滑稽的笑話。然而，官方媒體仍然在一本正經地使用它來恐嚇民眾，長期宣傳積累的心理恐懼仍在在有效地阻止人們與世界進行正常的交流。
在很多抗議活動中，政府仍然在威脅當事人說，一旦事情「被境外敵對勢力利用」，變成了「政治事件」，就沒有解決的餘地了；並欺騙他們說，只要不家醜外揚，一切都好商量。不少抗議組織者或者受害者家屬仍然在幫著政府提防外國記者，譴責那些「擴大事態」的「別有用心者」。他們仍然不能隨時記得，那些沒有國際輿論關註的反抗事件，往往遭到政府肆無忌憚的無情鎮壓。
我曾經總結2011年烏坎抗議成功的經驗，其中之一就是不受政府暗示，大膽接受境外媒體采訪，讓世界知道中國發生了什麽。新媒體為打破傳統的禁忌提供了方便。在過去，對於中國普通民眾來說，「白宮請願」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白宮喊冤因國內請願無門
網絡不僅讓中國民眾可以向美國總統「喊冤」，更讓他們看到，本應為他們申冤的中南海竟無請願之門。民眾「勾結境外勢力」，更容易看清自家的真相，這也是專制政府阻止交流的一個重要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