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平生 本文由「公民行動影音紀錄資料庫」合作伙伴「泡泡網」提供
連日來,一篇題為《我心澎湃如昨》的文章在朋友圈裏被刷爆了,但這篇文藝煽情範兒的文章並非豆瓣某熱帖,而是坐擁數億元投資的媒體項目發刊詞。澎湃新聞的CEO邱兵先生在文中講了一個關於80年代的青春故事,並把這個互聯網產品獻給“我們戀戀不舍的1980年代”。
後台
拋開坊間如何褒貶其發刊辭不談,澎湃的登台亮相迅速成為了互聯網的傳播熱點。擁有幾大財團三四億元投資的澎湃新聞不差錢,也不吝於展現自己的野心壯志——“立志成為中國第一時政品牌”。在中國,市場對政治新聞的饑渴度很強,但也因為中國政治體制的不透明性,時政新聞的操作空間向來極其有限。縱是在業界以其揭露性調查報道享有盛譽的財新傳媒,也多得賴於創始人胡舒立在政商界的關系脈絡而保得政治安全。而澎湃似乎不打算對“有後台”的傳聞做出澄清,樂得給大眾以“自由官媒”的印象。
政府搶奪網絡輿論主導權
澎湃新聞的誕生是帶著政策紅利的,作為上海報業集團成立後的重點戰略項目,獲得了官方從資源到輿論的全面支持。與此同時,據國內媒體報道,另一個由深圳政府投資的新媒體項目“前海傳媒”也於7月23日在深圳誕生,主打金融新聞,媒體人劉洲偉出任CEO。至此,形成了“新華社發布”、澎湃新聞和前海傳媒等政府背景的新媒體三足鼎立的格局。
至此已經很清楚了,媒體人歡呼雀躍的“新媒體未來發展方向”可能只是一廂情願,這些集群式出現、有著政府出資背景的新媒體平台,不過是又一批戴了紅頂的媒體“國家隊”,也是中國政府在互聯網時代搶奪輿論主導權和影響力的又一次嘗試。早在2009年,就有媒體報道稱中國政府為了提高對外傳播能力,爭奪國際話語權,中國政府注450億巨資打造CNN級別的國際媒體,人民日報、新華社和CCTV各150億。而習近平上任後,更是極為重視輿論宣傳和意識形態工作,多次提出要加強執政黨對宣傳思想輿論陣地的管理。更是在去年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的“819”講話中,強硬指出“在互聯網這個戰場上,我們能否頂得住、打得贏,直接關系我國意識形態安全和政權安全。”
輿論打壓並行
跟邱主編的“理想主義”一起澎湃的,是中國政府新一輪打壓輿論、收緊互聯網管控的浪潮。自習近平主政以來,中國政府加大了對意識形態領域的管控。從去年年初的南方周末新年獻詞事件,到最高檢出台的“500轉入刑”,再到運動式批網絡大V,中國當局通過一系列的“輿論整風”對日漸活躍的民間輿論施予強硬打壓,試圖奪回輿論陣地的主導權。而今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對於媒體行業也進一步加強了管控,嚴禁記者跨行業、跨領域采訪,且禁止未經同意私自開展批評報道。更在這月初下發文件,禁止國內媒體從業人員為境外媒體撰稿或提供信息,這一舉動也間接防止了在國內被封殺的真相報道在海外媒體刊登的可能。
這邊是澎湃新聞上線的豪情和躊躇滿志,那邊廂是愈加逼仄的輿論空間。而你若想到中宣部副部長、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主任,作為習近平政府輿論管控一線負責人的魯煒剛剛視察過澎湃新聞,還會為邱主編的理想主義情懷而熱淚盈眶麼?
變革的假象
作為一個媒體品牌的澎湃會不會成功,是純粹業務層面的討論,但澎湃絕不是中國媒體界一個具有改革意義的創新或放寬新聞報道自由的信號,而不過是政府嘗試以新的宣傳方式把握輿論話語權,改變舊式宣傳話語方式和意識形態修辭學的“試驗田”罷了。澎湃的時政報道,無非是從僵硬落伍的“新華體”變成了更適合互聯網時代傳播規律、易於民眾接受的話語方式。
中國媒體曾有過時政報道的春天,那是十年前的南方周末,程益中時代的南都、以及胡舒立的《財經》。時政報道的靈魂,在於一次次嘗試突破輿論禁區的調查和爆料。而默認特許後的反腐報道,卻與華麗版的中紀委網站通告無異。毋庸置疑,澎湃所報道的政治,是經過濾和官方默許過的“爆料”,是官家特許經營的“政治新聞”。無論是反腐的“打虎記”系列,還是搶先報道芮成鋼事件,概莫如是。在中國,對時局安全的發聲是需要“特許”的,君不見中國官方在熱鬧的反腐“打虎”,而同樣呼籲官員財產公開的許志永們早已身陷囹圄。
太陽底下的新鮮事不多。《環球時報》也自稱在拓寬中國的言論邊界,但他們所談論的敏感人物和事件,無論中肯或偏頗,都沒人可以回應。一個只有獨唱的輿論舞台。
生意終究是生意,無論是把民族主義做成生意的環球時報,還是高舉理想主義招牌的澎湃。其背後都是價值觀的缺失。
而政治也終究是政治,無論報道覆雜中國的環球時報,還是號稱“什麼料都敢爆”的澎湃,其背後都是一張官家特許經營的執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