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公庫合作伙伴【島弧・黑潮】――Japan Broadcast提供
核武的殘酷與堅韌的人類
1945年8月6日,廣島被投下第一顆原子彈,原爆中心點五百公尺範圍內的居民多數當場死亡。1972年起,針對當時在此範圍內的原爆倖存者,廣島大學原爆放射能醫學研究所(舊稱醫研)做了相關的追蹤調查。調查不僅止於身體上的影響,心理、以及社會層面的部分也一併納入研究當中。日本每日新聞透過該研究所,取得了1972年到1985年這段期間錄音檔資料。這不只是來自生還者的證言,亦是經歷了原爆的殘酷後仍舊努力生活的人們的記錄。
被迫終結的生命、日常生活、與羈絆
原爆當日的記憶仍舊鮮明。8月6日當天,在爆炸中心點大約490公尺內的電車內,一位23歲軍人在遭遇爆炸衝擊瞬間趴下,然後迅速跳出車外。電車在一片漆黑當中燃燒了起來,卻仍前行約30公尺才停下。在爆炸伴隨的強大光亮之後,觸目所見的是一片荒蕪,以及被曝後身形膨脹三倍的馬匹而已。其他人的證言裡也出現了陷入恐慌的人們叫喊著「這是毒氣攻擊啊!」「還聽得見爆炸聲!」等描述。
舊日本銀行廣島分行這類堅固的建築物,拯救了許多當時在原爆中心點500公尺圈內的民眾。此外,街上、木造民宅裡也有部分幸運生還的人。有位從外縣市來出差的45歲男性保險業務員,描述他的手錶跟眼鏡都被爆炸的衝擊力道彈飛,只剩皮帶還在身上。在原爆中心點500公尺範圍內,爆炸衝擊所帶來的風速約為秒速200公尺,皮膚的表面溫度會昇至攝氏500到600度,在這種狀況下存活下來,說是奇蹟也不為過。
然而原爆的危害不僅限於8月6日。被曝後遺症的痛苦持續了一生,原爆斬斷了被害者與家族、家鄉的聯繫,無法釋懷。
居森清子(80歲,現居橫濱)當時就讀原爆中心點大約410公尺範圍內的本川國小,原爆後與雙親、弟弟分離,寄居在不常往來的親戚家。曾受全家寵愛、父親支持就讀大學的居森女士,因為不被親戚重視,在義務教育結束後便開始在提供住宿的美容院工作。
戰後四十年左右,她曾經嘗試向當時的鄰居探詢父母死亡的地點。記者請教當時心情,也只得到一句「沒什麼特別的」漠然回答。面對追問,居森女士表示:「從那時起就當作是不存在了」。十一歲,不曉得家人行蹤,被迫寄人籬下,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做什麼呢?居森女生究竟是在什麼心境下想盡辦法尋找家人,拼命工作以求安穩生活呢?不禁覺得一陣揪心。
從苦痛中解放,更需要抱持著前進的意志
也有來自二十幾歲時便受害的女性的證言。在即將滿50歲前逝世的MEI(めい),生前最珍視的兩頂假髮,一頂是平常外出用,一頂是通勤上班用。她總是在週日將之洗淨,並且細心塑形。因為沒有頭髮常被附近的小孩們欺凌,加上頻繁進出醫院治療,曾有過臥軌自殺的念頭。
即便如此MEI也認真工作存錢,建立自己的家庭,每天從雜貨店裡買一些小點心慰勞自己。因為原爆失去聽力的她,興致勃勃地觀賞有字幕的西洋片,也跟同事去旅行四處玩樂。證言裡浮現了努力活著的女性的姿態。在這樣嚴苛的環境下,依靠自己的意志,努力前進。在奮力擺脫苦痛的生存中,見到了所謂的人性。
至於原醫研的研究者,作為該研究的中堅份子──已故的湯崎稔教授,曾經作過被害者們的擔保人。保管研究資料的名譽教授、醫師鎌田七男,退休後仍以原爆被害者的支持者之姿,在居森女士去年病危之際,由廣島趕到橫濱探視。反觀只做研究而不積極協助治療、被廣島人厭惡的美國原爆傷害調查委員會(ABCC),呈現明顯的對比。一瞬間失去手足、沒有賴以生存的房屋等財產、深愛的故土遭受破壞、生命被不同類型的癌症侵蝕,無法停止對於人生與疾病的恐慌。對此,鎌田名譽教授指責:「這即是核武不人道的原因。」
本文作者在親身至廣島取材前,對受害者僅有過悲慘經驗的淺薄印象,現在則認為應稱之為「從原爆中倖存的人」。即便擁有核武兵器,無法輕易使用的原因之一就是這些原爆被害者的存在。即使原爆被害者逐漸凋零,為了未來,也要盡可能地將他們的人生記錄下來。
編按:推薦一部改編自廣島出身作家井伏鱒二作品的電影「黑色的雨(黒い雨)」,該片描述了原爆過後被曝者的人生悲劇。原著小說以夾雜了原子彈爆炸時的土沙跟煤炭等原油產物所降下的帶著放射性物質的黑色雨水來命名,在廣島市降下的黑色雨水造成了大範圍的二次輻射被曝,以及飲水、農作物等污染。
2012.8.6NHKスペシャル「黒い雨」完全版 发布人 egg_rice
新聞來源:每日新聞
http://mainichi.jp/journalism/listening/news/20140806org00m040003000c.html
圖片來源:美聯社
補充資料:
(1)廣島和平宣言 2014.08.06
http://mainichi.jp/feature/heiwa/sengen/hiroshima/2014.html
(2)居森清子女士訪問片段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K4sHBlEy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