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藍士博(獨立研究者・後門咖啡執行企劃)
《太陽・不遠》(以下簡稱《太陽》)上映時郭力昕《真實的叩問:紀錄片的政治與去政治》才剛剛出版不久,雖然裡面收錄的大多是過去的文章,對照以後卻出現許多值得一提的部分。老實說,這部以一場社會/街頭運動的紀錄片不可能也不應該脫離政治,甚至於,它從拍攝到放映的過程就已經是一連串「政治(資源與詮釋權)」分配下的結果。
不可否認的是,《太陽》確實成功透過集體創作的方式解決事件過於龐大、無法以單一視角拍攝的技術性難題;但是或許因為放映時間距離事件太近(僅事隔半年多)、同時又幾乎被外界視作為是「官方」版本的影像紀錄,導致放映後陸續受到觀眾的各種質疑,甚至演變成為運動當中各團體內部矛盾的持續延伸。多重視角除了造成「視與不視」的爭議外;也使得部份影片的長度明顯不足,無法仔細處理片中各個主題的細節與脈絡,而只能單純地再現「現象」。
關於《太陽》全片淺入淺出的問題,舉例來說,蔡靜如導演在〈我們的1990〉留意到野百合世代在本次運動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歷史的傳承)意涵;但在此次運動參與者之間內部矛盾(包括懷疑、背叛、收割、切割以及其他更多的情緒)尚未被清理之際,想像線性歷史的企圖終究讓本來就不長的影像敘事顯得跳耀而鬆散。又或者,類似於這樣的片子可能引來一個比較直接的問題,就是為何導演試圖連接的是90年代的野百合學運,而非參與成員其實與318運動有更多疊合的野草莓學運(2008)與反媒體壟斷(2012)?
除了脈絡不清楚的缺失外,不可否認確實有部分318運動中的人、事、物,那些觀影者當時也處在同一時空卻未曾知悉的細節因為《太陽》得以重現,甚至因此而被理解與體會,好比說潘儀的故事(李家驊〈看不見太陽的那幾天〉);又或者,周世倫〈世代正義藍綠之爭〉也應該會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作品。不過,除了那些個人的情感故事,《太陽》終究過於細碎、零散,導致片中幾部嘗試叩問巨大課題——比如說國家暴力、收割、切割——的影片最終依舊無解。
種種原因不明的空白致使整部影片只能在運動的周邊徘徊,觀影者既無法透過《太陽》理解整場運動的脈絡與經過,詮釋與論述的辯證交鋒也極為有限。事實上,收錄在《太陽》裏的另外幾部影片應該會在未來發展成為更完整的作品,比如傅榆〈不小心變成總指揮〉、陳育青〈一夜之間我長大〉、蔡崇隆〈國家機器的啟動〉、李惠仁〈烈焰下的崩解與重生〉。從這個角度來看,《太陽・不遠》或許只能算是一部前導作的結集——它不但無法將故事講完,甚至連主角(除了陳為廷以外)也尚未現身。正戲既然尚未上演,觀眾們的回應自然就相當有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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