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立本（大學兼職講師）
在某些人眼中，以下又是「天朝言論」。
但說不關心選舉，是騙人的。每個人在猜測，即使是不投票的那些朋友。自從呼聲最大的兩位確立了以後，我心底也不斷想著。
連勝文外表看來不伶俐。不聰明伶俐的另一種說法是老實，從他講住宅政策就可以聽出來。他講住宅的時候，就只是把現在常見的關鍵字湊起來而已，完全聽不到夠深度的，關於臺北城市未來的想法。
當然這也不怪他。臺灣的政治型態，使得候選人擅長亂開支票，卻不長於把視野放長。也因為政治意識形態的關係，兩黨都不顧及長遠的、至少一百年的那種城市規劃。不然就是膨風式的、不顧現實，假裝臺北大如紐約、巴黎、東京，卻完全做不到。
這非常糟糕，市長的短視，導致城市實質發展掌握在技術官僚手中。政務官僚隨時來去，而市民卻不曉得，還以為是市長、政務官本身的決定。歷史的看，很多具體建設都無關市長誰人，而是基層技術官僚在維持自身安全、低限度合於職務的情形下所做的規劃。
公館商圈是例子，從寶藏巖，雖然是馬英九任內保存了寶藏巖，但商圈規劃是馬上台前就有了，於今才初步實現。
短暫性帶來的比較另人惱怒的後果，則是政商裙帶關係的飢不擇食、狼吞虎嚥、毫不掩飾。那麼，「老實的」連勝文，他身後這麼長遠、密實的政商結構，會怎麼樣？
自由主義的個人主義，是資本主義世界很主要的意識型態，說在一般人腦中，認為要什麼「相信自己的能力、創意」之類，也就算了，但怎麼可能相信連勝文是獨立個體？當他說要捐出全部薪水，說實在我是信的，因為資產階級的政治根本重不在此，而是他做為某集團的代理人。
同理，柯文哲自然也是另一個資產階級集團的代理人。看他選舉應援團的勢力分配就知道了。我們真要相信民進黨之傾全黨各派系勢力，「只是」為了打倒國民黨？信的人只有天真或……
本來誰選上是沒什麼差別的，但是柯文哲嘴巴、思慮靈活厲害，就讓人擔心了。為什麼頭腦靈活還需要擔心？因為讓我想起陳水扁。這年頭，尤其新一代的吧，認為自己的政治意識形態是不可能錯的真理，對於這種「相信自己」其實也沒什麼好指責的，但是，我們可能得回去看一看，陳水扁當市長拆除康樂里之後的強辯、不可一世的嘴臉。
當然柯文哲當選也有相對的後果，因為每一個執政者都會創造出一批反對他的新世代，故以此期待更新的世代能對民進黨除魅也未嘗不好。畢竟像剛剛說的，當前的選舉代議只是哪一個資產集團上台的問題，而依據政治經濟，當前構造、條件下不同候選人的政策不可能差異太大。
但令人擔心的卻是，雖然資產階級執政者會天然創造反對他的人，可是對於已經進行中的社會運動可能是不利的。沿用剛剛的想法，很簡單，不要以為今天被你罵國民黨走狗、戒嚴威權的那批警察會在下禮拜全部變成別人、全部換腦袋。
那麼，如果執政者口條好、伶俐靈活，也就意味著能夠更輕易迴避。民進黨時期對待樂生的方式就是，一任行政院長剛說好聽話，立刻就下台了。而這時，我們依然面對不曾改變的技術官僚體系。
柯文哲當然沒有連勝文的盤根錯節的背景。但是柯文哲本人沒有，他的綠、墨綠卻有。而這盤根錯節，不只是有不有錢人的問題，也包括民進黨內曾經執政過的「厲害角色」。比如才剛在臉書信誓旦旦要控告抹黑他的人的張景森大人，今天許多都市社會運動的根源就在他所輔佐的陳水扁執政時期創造出來。
所以你說要誰當選啊？還真是各有利弊。但最令人失望的毋寧還是這樣的選舉張力，特別是新媒體、社群軟件上的，首投族對柯文哲的支持，實在是缺乏了基本的合理性。這恐怕是，首先誤以為自己個人有能力，而且可能、而且可以因為自己的努力就達到成就，再來，誤以為一個地區的政治體制、一個政府，也可以像是石頭蹦出來那樣，有它的擬人格、可以依照「特殊特質（台灣光耀？）」完成成就。
也許換句話說就是一種文化本質論的觀點吧！前幾天，雙方也都以歷史書寫各自證成什麼臺灣人不臺灣人、皇民不皇民…。然而，平時愛好社會公益者總口口聲聲說，某某某，他因為結構的逼使，而貧窮，而死亡，而犯事，怎麼就忘了任何「政府」也在更大、且絕不更弱的結構約束中呢？
新聞上一直播一段錄影，其中柯文哲笑別人，說「你怎麼一個月一萬八還投國民黨」？好吧，看看民進黨怎樣自己印出鈔票來發吧！怎麼辦啊？你說呢？
有些人會說，一定要讓爛的下台！我很同意啊！但如何不讓另個一樣爛的不要上台？我們總不能，就一再逼迫自己爛蘋果擇其一吧？我說，首先或許就是降低選舉的合法性。因為沒有別的。在沒有足夠人認識到，問題是我們的「國家體制」在世界中的位置而不是誰執政，此前只有這種方式表達不買政治的帳。
當然也聽到一些首投族躍躍欲試，我想那就不妨多蓋幾次、多蓋幾個人，每一個都蓋。在我不算遠的小時候，這是最真誠的做法叫肚爛票。說太多了，只是選舉近了不得不還是發點牢騷，連柯都爛，而真正爛的更是兩人身後的集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