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家華 (中山大學社會系學生)
323我當了總召
我的323,不是在立法院,更不是在行政院,我的323在南方的高雄。
事過一年,回到去年322我想我仍然會做出一樣的決定,那就是回到校園。那時在高鐵上,遇見了幾位中山的同學,由於都參與了佔領運動,彼此聊了開來,最後決議在菩提樹下學校搞「罷課」與「民主講堂」。當晚,我一回高雄立刻到社會所研究室找了學長姐與還在學校的朋友一起幫忙。
現在回想起來,我無法很清楚地把中山反服貿陣線的全貌清楚地交代。原因是已經過了一年,期間我沒有好好的把資料留存、整理;再者是由於臨時組成,每天活動流程都得前一天敲定,所以開會往往開到凌晨三、四點,隔日再早起場佈,缺乏睡眠導致我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所以,現在的我更無法很清楚地交代全貌。但有些事情我仍記得很清楚,那就是為何我執意回來學校組織「中山反服貿陣線」。
從319清晨,第一台高雄反服貿專車抵達台北之後,我以為有機會可以進入議場,或是協助運動推展。但是在台北晃了好幾天,我誰也不認識,也不知道怎麼做,更別說想要推展運動。眼見當局並未給予任何具體回應,這讓我對於回到高雄、回到校園更加堅定與執著,怎麼樣在南部把佔領立法院的議題做連結,引起更多學生參與。也就是在322的傍晚,我選擇搭車離開立院、回到校園。經過322徹夜會議,最終在323的清晨敲定組織「中山反服貿陣線」。
323,我在南方的高雄當了總召。
行政大樓下-菩提樹廣場。
廣場,一個可能匯聚人潮、集體行動與展演的空間。而在中山大學,行政大樓底下就恰好有一個「菩提樹廣場」。菩提樹廣場的兩旁是社館長廊與理工長廊,就地點來說,每到中午時就是學生匯聚在樹下吃便當的空間。
如將時序往前推,我曾經是個系學會會長也是學運社團放狗社的成員。在2012年反媒體壟斷時,社團在菩提樹下宣講,初試啼聲[1]。在2013年時三月舉辦「反核週」,又年底因為中山大學逕自通過〈國立中山大學課外活動場地租借要點〉,限制學生的活動空間,因此發起「菩提論壇」討論校園空間進行連署[2]。這些倡議以及活動的經驗,讓我聯想起中山大學的菩提樹,那個位在行政大樓下與眾多學院、人潮經過的「廣場」。
追溯中山大學的學生運動脈絡,2011年「菩提樹運動」[3]就是在菩提樹廣場上,抗議中山大學車輛管理委員會(車管會)拖學生機車、扣機車大鎖、強奪走學生手機使至學生無法蒐證的蠻橫行為。
中山大學是否形成「菩提樹廣場」運動模式,仍有待釐清。但位居山上的文院學生,在這場佔領運動後在文學院,組織「文民覺醒」論壇,從人文學科的角度切入,邀請師生對各式議題發表短講。
社科院有鷹派?
322回到高雄的深夜,我在中山大學的社科院裡,找我認識的研究生學長姐,還有所有可聯繫到的朋友,相約在社科院開會討論該如何行動。討論完畢決議以「自主罷課」的訴求為號召,在菩提樹下廣場舉辦講堂,討論服貿的各式爭議。323透過發傳單,逐一掃棟(宿舍)敲門宣傳自主罷課還有系列活動,324「中山反服貿陣線」臉書粉絲頁正式上架。從324(周一)起,進行為期四天的行動,我們自己設定活動內容、安排活動節奏。嘗試著把更多種可以參與以及理解運動的方式,帶入校園,包含讀報、短講、運動歌教唱、非暴力抗爭演練以及台北的經驗分享。除了自主罷課之外,也同議場訴求退回服貿,以及譴責國家暴力鎮壓。
社科院則成為了校園裡的反抗基地。罷課的社會系,成為參與活動的群眾基礎;而高比例的教師也投入短講的行列。甚至教室成為後勤的會議、道具製作與物資補給基地。
與此同時,並不是只有我才想得到在校園裡行動,另一股勢力也正在醞釀。一群曾在自治圈的幹部,透過社團與系學會等頭人網絡召開「中山影響力論壇」,最後組織成「學生自主串聯陣線x西灣」。對外以330決戰台北為號召,進行校園裡的包車動員。他們主張代議失靈,並求政府「重談服貿」並制定「兩岸協議監督機制」。
兩股勢力,各因對運動的理解、期待有所落差與矛盾,最後各自發展。如以當時的校園的尺度以及情勢來說,或許在「學生自主串聯陣線x西灣」理解中的「中山反服貿陣線」多由社會系的學運份子組成,屬於激進的鷹派。相對於以動員北上聲援為主的「學生自主串聯陣線x西灣」,則是較為溫和的鴿派。
我從北方回到校園進行組織,透過講師對服貿在政治經濟以及法律上的影響分析、抵抗權的論述、抗爭經驗的分享、運動歌教唱以及非暴力抗爭演練等方式,順手盤點校內對社運議題友善的師生之外,也連結校外組織工作者進到校園。但相對地,我們面對的是校園裡的另一股勢力以及群眾北上的期待,透過頭人政治的網絡動員,並採取所謂的「溫和」立場響應議場的呼喚北上。
330集結
當議場陷入膠著時,南部學校的各式聲援行動,恰好填充此媒體版面。但也因此高雄的NGO與工會團體,順勢邀請南部各校的學運社團或反服貿的相關組織進行串聯。最後大夥達成共識,以「民主黑潮」象徵一股南方的暖流,在330集結18台遊覽車北上。過程中,與許多校園一起經歷南部運動特產-包車。過程中,開設反服貿專款帳戶、學生拜訪工會、各校進行包車動員。
「民主黑潮」這股象徵的南方勢力,往北流向了330的凱道。50萬人的凱道上,處處擁擠,原本期待著可以在動員北上後再度凝聚校園裡的學生,在集結之後一起留下來互相認識彼此,但人潮散去後,我們沒有多認識到我們想像中的群眾,僅剩既有的學運夥伴。
330的當晚,「民主黑潮」改組「民主黑潮學生聯盟」,其成員多屬異議性社團成員,後續在議場外藍委的選區發起的掃街活動。「阮係一陣來自南部e學生…」我還記得我拿著大聲公在掃街時是這樣說的。而後來民主黑潮學生聯盟的發展,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校園後記
事隔一年,運動紀錄與書寫也紛紛出爐。當大家熱烈地討論著323的真相,亟欲釐清內幕的同時,不論是否在場都有各自的一番主張。百家爭鳴之餘,卻鮮少見到關於中南部的書寫,甚至更多的書寫仍是北部/議場的視角。
這場佔領運動的後續,「學生自主串聯陣線x西灣」在退場不久後消散,較有系統性的學生會則承襲其遺產,在去年年底選舉發起返鄉專車;而「中山反服貿陣線」的經驗則累積在放狗社,例如在2014年底舉辦「太陽,多遠?」的座談會。如再深入反省的是,我基於曾經在校園進行倡議的經驗,選擇轉身回頭,但也受制於不夠紮實的日常組織工作,而無法更深入的理解校園勢力與群眾對話。
323我當了總召,在前述的脈絡下只是個舒適圈裡的總召。也正是如此,為什麼要回到校內成為對自己的重要提問[4]。我們開始嘗試對校園做進一步的了解,從中山大學及其周遭的空間、歷史與結構進行探索,在2014年九月開學時透過社團的力量舉辦「大學吱道」的校園地景導覽活動,介紹校園地景以及校園的黑暗歷史。
積極的南方
從現在來看何謂南方,除了地理上的南部之外,南方也意味著資源分配弱勢,但南方不能僅只意味著分配上的弱勢。
近幾年南方學生運動的許多嘗試[5],這些給了我們一些可能的回答。不管是建立資訊平台或組織、議題動員、甚至舉辦營隊,不斷透過這些機制,將人匯聚起來,彼此交流進而形成一個網絡。此外,在地的環運、工運等NGO組織,則扮演了很重要的腳色。他們曾經是90年代的組織者,持續活躍在南方的各組織裡,如今他們提供了我們學生與社會對話的機會,也促成了許多的交流,同時還有技術、物質上的協助。
最後,我認為的南方並不只是離開台北就是南方。我們面對到的是過去、現在以及未來具有民意基礎,且高舉開發主義執政的民進黨政府。透過學生與公民團體的交流與合作下,採取在地行動,建構積極的南方論述。
[1] 校園新聞連結:http://www.nsysu.edu.tw/files/14-1000-70544,r15-1.php [2] 校園新聞連結:http://www.nsysu.edu.tw/files/14-1000-87227,r2569-1.php?Lang=zh-tw [3] 菩提樹運動:http://www.coolloud.org.tw/node/56681 [4] 可以參考洛書(2012)一份觀察筆記:近年學運的組織與路線危機: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1274 [5] 可以參考陳蔚(2015)集體的交流:https://www.facebook.com/notes/wei-chen/%E9%9B%86%E9%AB%94%E7%9A%84%E4%BA%A4%E6%B5%81/938164536202579?pnref=lh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