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林益仁 台北醫學大學人文研究所副教授
三月倒數第二週,與英國社會學者, ANT(Actor Network Theory)的開創者之一的John Law,,清大林文源教授一行人去了尖石後山。John 很喜歡走路,這趟行程姑且稱為走山。
泰雅族對於山的思考,我想跟其它族群又有不同。台灣的山高聳陡斜,泰雅族僅能利用有限的平緩山勢建立部落與開闢耕地。我們在宇老(Uraw)就可以清楚看到順著河流遷徙而在山間展開的泰雅族小聚落分佈。
在石磊的禱告山,看到羅傳道一家人順應山的肌理所開闢出來的自然農場。山, 有了人與之的互動與對土地的關愛,顯得更加豐富與深邃,羅傳道他們辛勤認真地在此傳遞泰雅族在這山中所領會到的上帝恩典。
我們又走深山一點,來到司馬庫斯,走進了檜木森林。在自顯渺小的巨木身旁沈思,泰雅族並沒有敬拜巨大生命的信仰儀式,但卻懂得生態連結的道理。不管就時間或是空間而言,人與巨木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 也因此在其身旁,對於生命的體驗也將因此延展而開闊, 融為一體的感受油然而生。
在泰雅族境內走動,可以深刻地感受山的文化肌理,是山與人互動的綿密關係吸引我,也是這些美麗的文化讓對山的思考者有更多的靈感。
在台灣,國家單位,不管是林務局、國家公園或是水土保持局,總以為將山的動植物相、土壤、水文或是地質調查清楚,建立名錄,然後定時監控,山的生態學知識就一切大功告成。實則不然!
被譽為自然保育界聖典的「沙郡年紀」作者Aldo Leopold,在此書像山一樣思考的篇章中,就記載了他對於山的了解,其實是來自他自己與友伴獵狼行動的反省。
獵殺野狼在當時,是具有絕對正當性的獵捕行為,主要是野狼被認為是危害人畜性命的巨大威脅。Leopold可以思考到有一天沒有野狼獒叫的山的處境,以及連結到狼的消失,將造成鹿群的增長,繼而在鹿群爭食草料後植被的破壞,最後想像到荒無山景的畫面。人為的因素,一直是Leopold像山一樣思考的重要參考點。換句話說,人與自然關係的思考才是像山一樣思考的重點。母狼臨終的那朵兇猛綠光(fierce green fire)是對人類利益為中心的文化的一種控訴,單單只是調查山的林相與質地是不夠的。
進一步說,Leopold所反省的是當時美國主流文化對於山的認識與態度,他所提出的土地倫理觀點,正是一種物物相關(Everything is connected with everything else)的生態整全論(ecological holism),相較於當時美國文化中將自然單純視為人類可以恣意取用且不會耗竭的資源觀點,Leopold的觀點是全新的,且是批判的。
那麼, 在台灣像山一樣思考的哪裡呢? 我還是認為原住民的古老智慧中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