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工新聞】近年來德國工運強勁,郵差、幼稚園老師、醫護人員工潮不斷,媒體甚至稱德國為「罷工共和國」。然而,工潮背後卻有暗湧,工人開始對傳統工會的組織方法不滿,有大量工人退出工會,亦有工人發展不同的工運路向。惟工新聞專訪來自德國激進左翼團體的成員Carlos,報導德國工人的抗爭。
不滿工會獨裁 7千工人退會
Carlos是一名來自柏林的程式設計員,他所在的激進左翼團體,近年由討論左翼理論,轉向介入職場的抗爭。Carlos表示,德國的罷工主要由大型工會發起,由於罷工基金的支援,工人大多積極參與罷工。其中一個發動罷工的工會是服務業團結工會(Vereinte Dienstleistungsgewerkschaft,簡稱Ver.di),當中成員人數達二百多萬。
工會與工人並沒有民主的溝通機制,Carlos觀察到,罷工的開始和結束時間都由工會決定,工人只是負責執行。在這樣的模式下,工人的意見常被忽略。德國幼稚園老師薪金,比起全國勞工月薪平均少了 570 歐元,工會發動罷工爭取加薪。老師原要求10%的工資增長,但工會卻接受了0-4.5%的加薪條件,與及5年的集體談判協議,很多人對Ver.di的決定感到氣憤。
最令工人失望的是,Ver.di在沒有徵求會員同意,不提供機會讓工人討論的情況下,叫停了所有對零散工安排、司機被逼自僱的抗議,接受外判制度。7,000工人無法忍受Ver.di的獨裁,憤而退會。
亞馬遜貨倉工人罷工 超越工會激化運動
Carlos由今年開始參與亞馬遜貨倉工人的抗爭,他主要工作是建立德國與波蘭的亞馬遜工人的結連,而這並非工會原本的路線。
亞馬遜網購公司的苛刻工作條件一向惡名昭著,曾有BBC記者潛入貨倉工作,揭發每33秒收一訂單、晚晚跑17公里的工作量,與及時刻被監視催促的高壓環境。亞馬遜CEO傑夫•貝索斯(Jeff Bezos)更於2014年,被國際工會聯盟(International Trade Union Confederation)評選為「全球最差老闆」。
亞馬遜在1999年進駐德國,當時規模很小,但之後急速發展。到了2011年,Ver.di開始在亞馬遜貨倉組織工人。亞馬遜在德國現時共有9個貨倉,在約一萬名僱員中,有約5成員工加入了工會。
2013年,為了在慕尼克開新貨倉,公司安排新聘用員工在萊比錫受訓。但貨倉開始營運後,工人發覺,負責訓練的萊比錫員工的薪金,比起受訓的慕尼克工人時薪少4歐元,為爭取平等薪金,工會於是發動了罷工。此外,德國多處亞馬遜貨倉工人也發起罷工,爭取全面的工作條件改善。雖然亞馬遜不承認問題,但為了應付罷工訴求,仍不得不作出改善,包括加薪、增加聖誕節津貼、增加貨倉空調及休息空間。同時亞馬遜亦軟硬兼施打擊工會,例如宣揚「一家人」及「努力就有回報」的訊息,又安排工會成員做較差的工作。
工會要求與資方的集體談判權,但這並不是工人的主要關注點。Carlos指,工會只想控制工人——隨領導層決定發動及結束罷工。一些工人期望將行動激進化,並在工會系統之外聯繫波蘭的亞馬遜工人。
波蘭無政府工團組工會 兩地工人連結互支援
亞馬遜於波蘭開設了3個貨倉,最大的一個在波茲南(Poznań),約有2200名員工。由於亞馬遜於波蘭並未開拓市場,波蘭貨倉主要是為德國市場服務。
波蘭的亞馬遜工會由無政府工團主義者(anarcho-syndicalist)成立,工會強調由下而上組織,成員約有數百人。由於波蘭的勞工法例苛刻,因此員工不會表明自己是工會成員。
兩地工人的交流,令波蘭工人發現自己與德國工人的待遇之別。德國貨倉會預先編定員工未來一整年的更表,而波蘭貨倉在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才宣布下個月的更表,令員工沒有足夠時間安排生活。波蘭工人要求老闆改善編更制度,老闆以訂單不穩定,沒法預早編定更表為由拒絕。然而當波蘭工人舉出德國工人的例子,老闆的理據便失去了合理性,這是資訊互通為波蘭工人帶來的好處。
今年6月德國的亞馬遜工人再發起罷工,而波蘭貨倉是為德國市場而設的。在德國工人罷工期間,德國貨倉將工作轉嫁給波蘭工人,要求所有人每日工作多1小時。波蘭工會向當地工人宣布德國罷工的消息,呼籲貨倉工人集體怠工,增加德國工人罷工阻礙生產的成效,以此支援德國工人的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