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正
如果召開家庭會議，決定將爸爸生日那天訂為全家的父親節、媽媽生日那天訂為母親節，可以嗎？當然可以，反正這是我家的事。
如果有個國家，決定將國王的生日訂為父親節、皇后的生日訂為母親節，可以嗎？當然也行。泰國就是這樣，十二月五日是國王的生日，同時也是泰國的父親節。
泰國人民如此尊敬、熱愛他們的國王，法律中甚至有嚴格的「冒犯君主罪」，凡是侮辱國王或王室者，最輕判刑三年，最重得關十五年，世所罕見。不過，並不是一直都這樣唷！
在其位謀其政，泰皇是國家之魂
當今的泰國王朝稱為曼谷王朝（泰語：จักรี），由拉瑪一世（Rama I）建立於一七八二年。最初的泰國與一般的王朝沒兩樣，國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也實際處理政務。但是到了一九三○年，世界經濟大蕭條，泰國稻米出口所得銳減，經濟赤字嚴重，王室束手無策，人民不再信任國王。
一九三二年，主張「推翻貴族專政」、「建立君主立憲政體」的人民黨政變成功，建立軍政府。雖然軍政府仍奉國王為國家最高領導，但也規定國家最高權力為人民所有、議會有權制定一切法律，國王已無實際權力。
然而，君主立憲並不能保證國家太平無事，泰國仍是一片混亂，各地軍事叛亂頻傳，政權更迭，泰王的位子也搖搖欲墜。眼見無力回天，拉瑪七世稱病遠走英國，客死他鄉；繼位的拉瑪八世，甚至在皇宮內遭到槍殺。而現任的泰國國王拉瑪九世蒲美蓬（Bhumibol Adulyadej）於一九四六年繼位時，年僅十九歲，軍政府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
不過，世事難料。一九五七年，在蒲美蓬國王的同意下，沙立（Sarit Thanrat）將軍成功發動政變，而沙立將軍為了強化自身威信，也傾全力呼籲全國對國王效忠。蒲美蓬國王在這段期間出席各種公共慶典、巡視各地，逐一恢復過去一些被廢除的儀式，例如皇家農耕大典，以及晉見國王時必須匍匐在地的禮儀。慢慢地，泰國國王贏得了昔日的尊崇地位。
蒲美蓬國王的泰文全名是พระบาทสมเด็จพระปรมินทรมหาภูมิพลอดุลยเดชมหาราช，意思是「土地的力量，無與倫比的力量」。他受到泰國人普遍且真心的愛戴，擁有「國土之王」、「偉大戰士」、「國家之魂」等等尊稱。
幾乎所有的泰國老百姓提到蒲美蓬國王時，都對他全國走透透、探視民間疾苦的事蹟如數家珍。而他所居住的皇宮，實際上就是個龐大的農、漁、牧實驗場，蒲美蓬國王親力親為帶領進行各種實驗，然後再將實驗成果轉移給民間。
另一方面，蒲美蓬國王的多才多藝也令人吃驚。他是作家與翻譯家，著作豐富，同時也是擁有音樂博士學位的音樂家，能演奏樂器，能填詞譜曲。他還是一名運動員，愛打羽毛球，更是風帆好手，曾經代表泰國參加東南亞運動會贏得金牌。他甚至是一位人造雨專家，擁有一項稱之為「種雲」的人造雨專利技術。而且，如果必要，蒲美蓬國王還可以親自駕駛飛機進行人造雨！因為他有機師執照。
泰國版的白色恐怖：冒犯君主罪
只是譽之既來，謗亦隨之。對蒲美蓬國王以及泰國王室制度的批評不少，但是這些聲音在泰國本地並不容易聽到，因為有「冒犯君主罪」。在泰國，任何「誹謗、侮辱或威脅國王、王后、王儲或攝政王」者，例如損毀國王的照片、聽到國王歌曲不起立，或者發表批評國王的言論，都可能面臨三至十五年的牢獄之災。而泰國媒體在報導有關泰國王室的新聞時，也都會噤若寒蟬地進行自我審查。
在言論自由被奉為普世價值的今天，泰國的「冒犯君主罪」顯得有點格格不入，讓很多人忍不住想冒犯一下，尤其是不明就裡的外國人。一些泰國學者也對這條法律多所質疑，認為這條法律除了壓制言論自由與學術自由之外，還成了政治人物彼此報復的工具。
但是另一派則堅決主張維持這條法律，因為國王是國家安全的支柱，「在泰國，為了國家安全，你的言論自由可能必須妥協」。
國王自己怎麼說呢？蒲美蓬國王曾經在二○○五年慶祝生日的演說中，表示歡迎批評：「事實上，我必然也會受到批評。我並不害怕指責我做錯的批評言論，因為至少我知道了，國王也會犯錯誤。」國王自己不怕被批評，但是法律依舊這麼規定。怎麼辦？解鈴還需繫鈴人呀！
（原稿刊登於2011年國語日報週刊，收錄於《外婆家有事：台灣人必修的東南亞學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