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林柏儀（高教工會組織部主任）
您是否有想過，「罷凌」，是否也可能發生在學術圈？
台東大學教育系教授李偉俊，於1月28日傍晚，在高教工會辦公室舉辦「反『學術霸凌』北區座談會」，與來自各校的老師與同學，暢談他的「反學術霸凌」歷程。
同時是高教工會台東大學分部召集人的李偉俊，近來積極投入「反學術霸凌」運動。原因無他，面對學術圈的「霸凌」問題，他自身就有切身的經歷。
學術圈中的「霸凌」？
一般來說，「霸凌」的概念，被用在指涉校園中的學生間的身心欺侮。到了晚近，則出現了「職場霸凌」的概念，但通常不被認為和「大學教師」有關。然而，這不代表大學中任教的老師們，就不會遭遇「霸凌」。特別是學校的行政高層，很可能會是那「施暴」的一方。
「學術霸凌這個問題，在英語世界中也開始討論，他們稱為『Bully in academia』，指權力不對等狀況下，教師、職員所遭遇長時間的不當對待。」李偉俊緩緩地說。「而在台灣的脈絡裡，教師常見是被行政高層霸凌。透過的方式則涉及升等霸凌、評鑑霸凌…等。」
李偉俊以自己升等遭遇霸凌的經驗談起。他2006年第一次提出教授升等。只因和校方高層不同道，遲至2015年，歷經多次的申訴與審查，竟才升等成功。
李偉俊第一次提出升等後，教評會以「沒有國科會研究，不能升等」為由，否決了升等。李偉俊說：「當時我也信以為真，以為『原來升等要有國科會計劃？』儘管升等辦法裡根本沒有這項。但我後來還是申請了國科會，當年也順利通過了。」
但結果，第二次提出升等後，根本未經外審，教評會就以「學術能力尚嫌不足」寥寥幾字為由，否決了他的升等。
「我不服氣，幾個教評會委員也並非我的專業領域，為何能判斷我『學術能力尚嫌不足』？所以我提出了教師申訴。好在學校的教師申評會認定，『申訴有理由』，要求教評會重新審理。」「但或許也是因為這樣，自此我被認為是『不聽話的人』。」
發回教評會，也就是第三次的升等審理，教評會才終於按規定送了「外審」。但經過了許久後送回，結果卻仍是「未通過」。李偉俊這時儘管懷疑，外審委員是如何產生的？是否校方高層有向外審委員施壓？或者特意選任了不專業的委員？但因為在「審查不公開」的規範下，也無從質疑。
李偉俊只好選擇暫且打住，累積更多的發表成果，待準備好，再重新提出。
到了第四次的升等審查，外審結果終於是「3:0通過」，一致同意李偉俊的升等。然而，外審送回了教評會，竟然還是被以「學術能力尚嫌不足」為由，就否決了升等案。從第一次提出升等到此時，已經過了兩年。
面對無奈的結果，於是，李偉俊再次提出教師申訴。他再次贏得「申訴有理由」的決定。申評會認定：教評會決議片面不依據外審的決定，此舉有違大法官462號解釋「教評會應尊重專業外審結果」的規範，所以應「另為適法之處分」。
儘管如此，案子從申評會送回教評會，要求重新審理。評議結果，竟還是「維持原處分」。甚至教評會的決議書寫出，「申評會決議違反法令」，認為可以不予執行。李偉俊再次提出申訴，向申評會告狀。申評委員對於教評會此種違背規章、缺乏法律素養的行為，也大感不解，再次命教評會重新審理。
案子來來回回，始終沒有結果。但這個過程中，李偉俊一方面不斷累積自己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也積極爭取自身的權益，而不屈從少數高層的不當作為。
「換個角度看，他們每次駁回我升等，我就再強化我不足的地方。累積了更多的實力，最後他們要繼續否決，就會更站不住腳。」李偉俊和在場的老師們，娓娓道出他的心得。
2014年年底，一群台東大學的老師集體加入了高教工會。李偉俊並與其他老師一同發起了「高教工會台東大學分部」，並且受會員們推舉為分部召集人。台東分部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號召校內受到不合理對待的老師們，勇敢站出來爭取權益，對抗這類「學術霸凌」的環境。他們甚至來到台北，在工會總部陪同下召開記者會，揭露台東大學校方的種種問題，包括校長竟可恣意將大學教師「記過」處分，引起了不小的一陣風波。
在積極抵抗的同時，到了2015年，李偉俊的第七次升等審查，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包括李偉俊等四名長期升等遭遇問題的台東大學教師，正式通過升等。
而為了有效監督校方高層，讓類似不合理的狀況不再發生。高教工會台東大學分部不但呼籲校內老師拒絕當時有不良紀錄的校長連任，成功讓過半數的教師投下了「不信任票」；並且還發起了「反霸凌承諾書」，讓多位校長候選人簽署。其中承諾簽署的候選人曾耀銘，也獲選成為了新任的校長，並積極與工會分部互動。
「三支箭」因應學術霸凌
面對種種學術霸凌問題，李偉俊提出善用「三支箭」來因應。
他指出，第一支箭，是「加入工會組織」。個人能夠處理的絕對有限，需要有一個專業爭取工作權益的組織，來幫助老師。而這個組織，就是「工會」。
第二支箭，是「善用法律」。李偉俊指出，一般而言，校園中霸凌教師的行政高層們，往往是仗著老師不瞭解自己的法律權益，才能讓種種不合理的狀況延續。例如說，大法官462號解釋早已明訂：「教評會不得以多數決來推翻外審決定」。但很多學校教評會還是恣意而行。老師如果清楚這些法律權益，就能據理力爭，爭取回許多應有的權益。
第三支箭，則是「媒體輿論」。這些濫權的大學校長，在校內總是仗著權勢，讓底下的教職員敢怒不敢言。但倘若有效引入社會輿論監督，各種不當的作為，還是有被推翻的可能。
李偉俊提醒，「要採取行動對抗學術霸凌的老師們，投入工會運動後，各類舉止更要審慎」。畢竟校方高層可能會爭對帶頭組織工會的老師，特別找其工作上的瑕疵。自己非得要做得更審慎，不能讓人有惡意攻訐的機會。
但無論如何，面對問題，「千萬不要息事寧人」。堅持爭取到底，參與工會，善用法律，引入輿論監督。種種不當的學術霸凌狀況，總有改善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