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喬(差事劇團)
pm2.5的空污問題,非但在西海岸引發社會大眾高度關切,甚且將議題延燒到全台各地。 值此之際,台灣空污問題已成境內工業污染的普遍性問題,並且引發民眾的抗爭。
就在彰化大城鄉濁水溪出海口的台西村,自1998年以來,備受六輕pm2.5空汙的汙染,已在鐘聖雄與許震唐的<南風>攝影集中,呈現出汙名。然則,這樣的汙名其來有自。2015年,在國際公衛學者 詹長權教授的指揮下,在村庄中展開的血液汙染報告中顯示,接受驗血村民中,已有超過4/3人數的血液重金屬超過正常指標。
「差事劇團」於2014年進入台西村與村民展開「證言劇場」,以民眾戲劇作為出發點,進行回到民眾生活現場,帶有身體社會行動性質的戲劇活動。亦即,不僅僅在劇場美學的需求下,從底層受害民眾攔截戲劇題材或語境;而是經常性地思考,如何能將劇場的表現,轉化為與底層民眾共同的文化行動。
「證言劇場」過程與目的,皆在呈現一個在現代化浪潮下被推出發展軌道的濱海漁村,如何歷經生存的困境,又如何備受六輕帶來的水、土地、海洋及人的污染。最重要的,是在地居民如何以劇場的表現,素樸但真切地帶出在地人,對於鄉土的記憶,以及現實處境上的告白。因此,是以民眾為主體的戲劇表現,雖說他們只是坐下來共同把話說完。但,這共同的<證言>卻誠屬底層直面的生存困境。
其中村民 康萬富 的<證言>便深入人們的骨髓中。
他說:「以前是農業社會,後來是工業社會。現在,農業社會不能生活了,每樣都毀掉,又加上六輕的汙染,財團和政府一起,讓我們這些百姓沒路可以走。像夏天聞到南風吹來的臭味,根本沒地方可以躲,讓我們活得相當痛苦,我希望政府可以換人當,來改善六輕這個問題。」
於是,進而創作了於2015年底在台北寶藏巖演出的:《女媧變身》。
這樣說吧!2015年底<差事>演出(女媧變身)之後,幾篇評論都集中在:如何恰如其位的討論或批評科幻與議題的置換。然而,我總以為,從編導的角度出發,這項創作必然有回歸底層受害者這件事實的層面。人們可以去討論戲劇藝術的好壞或成敗;但,我與<女媧>團隊的成員,卻必須走進民眾生活的現場。將這樣的戲碼視作身體社會行動的一個組成部分。無關道德良知,只關乎知識人與底層民眾相遇時的創作倫理。
於是,我們決定 2/27 & 2/28 兩天,在台西村展開<返鄉的進擊>。
然則,相當關鍵性的一件事情是,劇場作為一種文化行動。一方面須與現實的抗爭同聲進擊, 卻更需保有文化做為表現的主體性。因此,有了「台西村的故事」作為「返鄉的進擊」。這 樣的進擊,是劇場人與民眾相遇時,一種進步的選擇。當然這樣的相遇,將永遠存在相互間的對等關係,如何繼續辯證下去的艱困。
也就是帶著這樣的艱困,我們發現:以文化方式傳達環境問題,最為關鍵之處,仍在於,如何將表現回歸到受害民眾的生活領域中,並且形成超越一般消費生活肌膚體驗之外的階級認識。如此,或許遁形的,將是普世價值中,對於美好環境的現代化想像;而重新聚集一種對底層的凝視,並發現問題所指:恰得以稱之為身體行動。透過這樣的身體行動,劇場人 與台西民眾共同建構了「返鄉的進擊」。
日本東京帝大的哲學家高橋哲哉,以「犧牲的體系」一書來訴說「福島核災」後,國家所影響下的保守社會,如何以代罪羔羊的避責態度,對災民的受難非只不負起全責,且謊言連連。他精闢地說了這是:
「社會將羔羊視為解救自身的存在而崇敬奉仰著。」
這是很有意思的一句話,引人深思。社會如何以找到代罪羔羊而來逃避自身的罪責,又將之供奉著以解救自身的存在?當我們這樣發問時,不也同時在追問自己:「這又憑什麼呢?」。而這樣的提問,既受用於事件的加害對象,也受用於對這樣的加害,懷抱仁者之心或批判意識的人。大抵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在完成<女媧變身>演出後,啟動了「返鄉的進擊」。
選擇2016年2月27日與28日,在備受六輕空污嚴重危害的彰化縣台西村,舉辦兩天三場演出及一場攝影展的活動。演出的總名稱為:「返鄉的進擊—台西村的故事」。演出 內容涵蓋:
「返鄉的進擊—台西村的故事」活動行程
<差事劇團>與<台西村社區發展協會>共同於2016年2月27日與28 日,在備受六輕空污嚴重危害的彰化縣台西村,舉辦兩天四場演出及一場攝影展:< 返鄉的進擊—台西村的故事>。
行程如下:
***參與者請於2/27 12:30 準時於 台西村民活動中心(顯榮宮廟口) 集合 參加踩街
2.27(六)
13:30 台西村演出《大家船—空汙撤散》 踩街布偶劇場。
14:30 許震唐《返鄉攝影展》開幕及導覽。
15:30 許震唐《返鄉攝影展》座談會。
16:30 演出《南風—證言劇場》。
17:30 老厝帳篷交流會。
2.28(日)
15:00 林生祥演唱會15:30「差事劇團」演出《女媧變身》一劇。
主辦單位:台西村社區發展協會 差事劇團
本文原刊於獨立評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