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高有智(媒體工作者)
英國作家艾倫.迪波頓(Alain de Botton)在《新聞的騷動》書中,評論當前的媒體新聞現象,我們常常會收看到駭人聽聞的社會事件,不過,這類新聞報導「通常把是可怕的行為呈現為僅是某一個人特有的表現,而不肯讓我們從中產生共鳴,並且得出這項對人較有助益的結論:『所有人距離災難只有一線之隔。』一旦適切體會了這一點,應可讓人陷入一種成熟且沈思性的悲傷。其他人犯下的罪行,其實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跟自身毫無牽連。你這輩子不曾留下嚴重的犯罪紀錄,其實有一大部分是運氣和良好境遇造成的結果,而不足以證明你的性情高潔不可敗壞。」」
現代新聞報導不同於艾倫.迪波頓所描述古希臘的悲劇,讓人可以產生共鳴,反省自己,也省思集體社會,任何人是否可能犯下同樣的暴行?社會結構是否仍會不斷複製同樣的罪惡?不斷製造更多悲劇?當我們只是把個別嫌犯看成了「惡魔」、「異類」,忽略了我們是否也會落入其中?吸毒殺人的罪犯不是「他者」,很可能是我們親友,或是走投無路、困頓破敗的我們。我們都是身處同一個社會,最沈重、也是最大挑戰就是彼此學習如何共同生活,如何避免更多悲劇發生。
我想起動畫電影「動物方城市」裡的情節,在進化的文明世界中,獵食性動物和獵物可以和平相處,有一天,獵食性動物突然抓狂了,變成了凶猛殘暴的動物,原本以為天性使然,血液裡頭的暴力因子復甦了,這些凶猛動物造成了祥和社會的重大威脅,必須除之後快,保障社會的安全。然而,劇情發展最後發現這都是政治陰謀和歸因錯誤,其實每個動物都可能會抓狂。這是現代寓言,卻是諷刺人類社會。
艾倫.迪波頓說:「悲劇的任務就是展現出基本上善良且討人喜歡的人,也有可能輕易造就人間煉獄。」
我們不知道所謂「不定時炸彈」為何存在?答案恐怕很難簡化,解方也不會只有一個。但可以確定,就算喊打喊殺,獵巫行為只能掩蓋集體恐懼與不安,無益於真正面對防範犯罪的結構性問題。拆了一個炸彈,還會有下一個炸彈,疏離與對立只會製造更多問題,沒有從根本解決,建構社會安全網絡,下一次,悲劇仍會發生,恐懼也不會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