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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輝:徘徊於美學和政治之間的《十年》

圖 / 十年劇照

文 / 陳景輝

《十年》獲最佳電影獎,引發爭議。當然,它的勝利主要代表着一份政治抗議精神,這不難理解。但整件事太神奇,因為大家心裏都知道,《十年》不是一部好的作品(讀者可參考我的文章:〈失去想像力的《十年》〉)。正如從頒獎嘉賓、《十年》的製作單位以及一眾支持者,都承認電影本身在藝術、技術方面的諸般不足。但它還是獲獎了。

我擔憂的只是,如果惡劣時勢持續下去,會不會有更多同樣的情况,即不好的作品,也都能時勢造英雄地成了最佳電影呢?或許是我太烏托邦主義,能不能在更遠的將來,哪怕時代再低氣溫,能有更高質的政治電影,而非相反?這種期望若然要成真,就必須回歸對電影的美學和創作方面的關注才有可能,而非只關注其政治效果。

不一樣的金像獎

這次跟以往最佳電影的爭議不同,這次對立不再是主流商業大片vs陳果、許鞍華等所代表的社會性文藝電影,而是在兩者之外的第三類型,這次叫政治電影。無疑,這是新突破。

但這旋即引發衝突,即所謂政治、商業電影和美學界線之間的爭議。像是保守業界即狹隘地認為政治必然污染電影專業,但骨子裏他們最為擁抱主流商業大片,其實沒什麼美學關懷;至於有一些人則認為所有電影都是政治,只要有群眾有共鳴就可以,而若有人以美學標準來質疑《十年》,他們就會急急將之矮化為文藝圈的離地傾向。吊詭地,表面分歧的兩造,在市場和群眾的追逐中,竟也找到了匯合點。

然而我認為,不同種類的電影都涉及不同程度的審美問題。必先澄清,我所說的審美,其意義,並非對電影技巧的純粹追逐和玩弄,而是電影作為創作,好的作品總能叫人轉換一下其感知現實的方式,從而觸發觀眾對自我、人際、社會或世界進行反思。

因而,即使是保守業界喜愛的主流娛樂商業片,也可以分好壞,正如周星馳的《喜劇之王》跟王晶式《賭城風雲》,前者的視野及水平遠遠高於後者,不可同日而語。同理,政治電影也得區分好壞,而判準就是,它能否賦予時代更細膩或高瞻遠矚的感知能力,而非像《十年》般,主要是將社會早已瀰漫的焦慮,於銀幕上以10倍力度執行一次,最後成為時代的俘虜。

我認為好的電影和好的政治總是唇齒相依,因為前者有助於為政治生活帶來一種更敏銳和批判的感知力。因而不能放棄對政治電影的審美要求,否則電影就會淪為宣傳片,而代價是我們無法檢視、轉化或超越既存的感知方式,從而失去了原本能通過電影賦予我們的自由。

但無論如何,《十年》的成功將會帶動下一波政治短片甚至政治電影的浪潮,而什麼是好電影的討論絕非無足輕重,因它可是政治變得美好的文化前提之一。

延伸閱讀:失去想像力的《十年》

本文原刊於香港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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