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庫記者黃怡菁
「看,飛行機勾來一台啊。」灰濛天空,大海里里長郭正明手指向遠方,告訴記者又有一台貨機正在降落桃園機場。用力瞇起眼睛,依然找尋不到飛機的光點,直到空氣開始有了波動,渺渺機身才浮出視線。飛機還很遙遠,但對大園居民來說,幾乎三分鐘就有一班。飛機光軌坐落在郭家頂上,已經長達家族五個世代。
「嘎飛行機作伴,不是阮可以永遠生活的所在。」今年77歲的郭正明,家族五個世代都居住在大海里。曾祖父的日治時期就有軍機場,民國七零年代桃園國際機場啟用,大海里就夾在軍機場和國際機場中間。大海里的北側和桃園機場的南跑道比鄰而居,「尤其大海里尚可憐,現在航空城給我們遷村的機會,若不把握,就死路一條。」
飛機噪音是大海里居民難以擺脫的夢魘,家開雜貨店的郭正明,每當親朋好友打電話過來,他都必須請話筒另外一端「修等一下」,可是終於等到飛機轟隆聲遠離,下一班飛機又開始逼近。而機場北跑道維修,導致空中塞機、盤旋,南跑道得獨撐起降,對大海里里民而言,更是一種飛安上的壓力。「如果有三條跑道輪流使用,對我們(大海里民)不是很好嗎?」
抬頭,是一片灰濛;低頭,至少還有一塊跟著世世代代的土地吧?
烏黑的灌溉水,流進農地,有的雜草叢生,有的種植水稻,有的插著桃園市府公告:OOO地號,經土壤檢測結果超過「土壤汙染管制標準」,依法禁止種植食用作物…。
埔心溪挾帶著汙染一路流向大海里,大園區有上百筆的農地因汙染遭列管(環保署農地污染列管名單)。郭正明的農地同樣有一大塊面積至今無法耕種,另一塊地則在桃園市府「整治」過後今年復耕,「阿爸種的我們得吃啊!只能吃這個。」女兒郭敏慧無奈地告訴記者,對於腳下踩的土地,大海居民同樣抱持著強烈疑慮。
從小到大都居住在大海里的郭敏慧,和父親一樣贊同桃園航空城開發,「農地都被汙染了,當然配合政府徵收,來換更好的農地。」郭敏慧指出,桃園市府有規劃農業用地專區,被徵收戶將來若願意繼續務農,領回政府分配的土地之外,可以再利用補償金購地。
桃園航空城開發與否,近來在當地形成「贊成方」與「反對方」的激辯對立,但對郭敏慧而言,贊同桃園航空城不代表就是要「炒地皮」。她也強調,如果換了農地,政府依然沒把農地「灌排分離」做好,未來換得的新農地,汙染狀況照樣會再發生,而吃進食物的人們依然是最大的受害者。
搭著郭敏慧的座車,慢慢遠離桃園機場,來到噪音六十分貝區外的軍用機場外,停機坪上空無一物,戰鬥機已遷往清泉崗,郭敏慧指著空蕩的軍機場跑道說,這是大海里計畫的安置地點。「搬過來就會和原本的大海里住在一起」原來大海里早年曾被軍機場土地徵收一分為二,現在政府答應「一村一安置」,未來大海里如果遷移過來反而是團圓了。
桃園航空城聽證會四月底將正式展開,航道下的他們,不論贊成與否,這次似乎都做好聲嘶力竭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