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管中祥
11月4日上午，立法院計劃進行「集會遊行保障法」黨團協商，包括台灣人權促進會等多個團體在立院前召開記者會，批評民進黨版集遊法保留威權時期的爭議性規定，修法根本是在「打假球」。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在陳菊市長官邸前抗議高雄果菜市場強拆案的民眾陳銘彬、楊豐光，遭警方依「集會遊行法」逮捕，移送地檢署。
當天上午，8、9位民眾戴上口罩，在距離官邸對面約50公尺的人行道集結，打算手持標語、靜默抗議。行動尚未開始，苓雅分局就以集遊法逮捕二人。反迫遷團體痛批「民進黨全面執政後，昔日的人權市長已淪為怪手市長，人權城市亦成戒嚴城市」；高雄市政府則表示，警方因交通安全因素，要求民眾自馬路上退至人行道與陳抗區，未獲配合，經3次舉牌仍未聽制止。但，市府也期待公民團體意見表達能依循理性合法方式，與市府共構有效良好的溝通。
依集遊法行政的先例
這不是陳菊第一次「依法行政」。
2014年12月11日，連續5週在市府廣場前靜坐的中央公園護樹護聯盟志工，反對李科永紀念圖書館強行蓋在中央公園，希望高雄市政府能重視綠地，另覓合適地點。不料志工楊豐光被上銬逮捕移送、另位志工被警察以違反社維法抬走；11天後，亦有兩位志工在市府前靜坐遭警方包圍，隨後被強行帶去派出所，警察並阻礙民眾攝影存證，引發群眾不滿，造成警民衝突，志工受傷。
圖 / 楊豐光提供
再過3天，12月25日是陳菊的市長就任大典，一群消防員前往陳情，希望陳菊落實簽署消防四大改革承諾，並解決高雄市消防員徐國堯解雇爭議。不過，陳情民眾被阻隔在馬路旁，15分鐘內警察舉牌3次，以違反「集會遊行法」為由，要求立即解散。
你如果這樣就以為陳菊是個「依法行政」的鐵腕市長，其實是百分百錯誤，「法律」對她來說，恐怕只是剷除異己，維護權力的工具，陳菊執法，真的很有「彈性」。
為什麼同是抗爭、下場殊異？
2008年，陳雲林來台，「野草莓」燃起遍地烽火，訴求之一，就是修改「集會遊行法」。為了突顯集遊法的不義，包括高雄市在內的抗議行動，幾乎都未曾向警方提出申請。當時，學生們在高雄中央公園「違法」靜坐，高雄市長陳菊不但沒有驅離，反而到場表達支持、關心。
11月16日馬英九南下高雄參加晚宴，野草莓學生突襲嗆馬，遭警方拉扯追逐，並受恐嚇。隔天陳菊表示，她對有理想性的學運向來支持，無法接受學運學生遭到恐嚇，市府已指示警察局督察室查察是誰恐嚇學生、阻撓學生。她也說，集會遊行法尚未修法通過，市府對於學運學生仍採柔性溝通的方式，尊重、贊成他們的訴求。
號稱人權市長，曾經是民主鬥士的陳菊，並不會不知道人民表達訴求是民主發展的重要歷程與價值，否則她不會同情並協助野草莓學生，當年也不會違反戒嚴法令，冒死走上街頭，參與美麗島事件；她更清楚集會遊行等法令是限制人民意見表達、傷害民主的威權利器，因為陳菊擔任「台灣人權促進會」會長時，就曾為文批評集遊法。她說，只有少數國家在集會遊行時設有禁制區，即使德國有禁制區規定，也僅限於國會或憲法法庭等少數機構。她同時也引用李震山的研究指出：「許可制之悖離基本人權精神，除滋生疑義外，反製造緊張對立關係。」然而，當陳菊掌握權力，卻反過來私設禁制區，限制人民言論自由。
民主自由，又變成政治笑話了嗎？
陳菊非常清楚現行集會遊行法的問題，也知道貿然執行集遊法不但不利社會溝通，迫害人民言論自由、集會結社的基本人權，甚至會引起更大反彈。事實上，因為民眾抗爭、社會進步，近幾年台北的抗爭行動中，越來越少以違反集會遊行法遭到移送的案例，在集遊法尚未修改之前，警方也很有默契地讓群眾充份表達意見。然而，陳菊卻了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在她眼裡，集遊惡法似乎只是統治者用來整肅異己的工具，順我者得保護，逆我者遭移送。
2009年5月6日，蔡英文擔任民進黨主席，曾批評馬政府的集遊法修正案，她說：「『把街頭還給人民』，這是馬英九在競選總統時的重要承諾，現在回想起來，這個承諾好像變成一個政治笑話……作為民主進步黨的一員，我們有責任讓台北的街頭能夠自由；也只有在自由的街頭，我們才有自由的社會，這是我們民主進步黨的責任……請各位不要懷疑，我們的自由正一點一滴的流失……我們要告訴馬英九總統，不要拿中國的標準和台灣比，台灣不應該降低民主自由的規格。」
雖然11月6日，高市府發出新聞稿表示，尊重人民表達多元意見的權利，市府更應保障理性陳抗，將對此進行深切檢討。但如果陳菊只是口惠不實，無法說到做到，甚至進一步修法，那麼，將蔡英文這段話裡的「馬英九總統」換成「陳菊市長」，一點都不會有違和感。（本文同步刊登於「獨立評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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