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兒童人權日黎明幼兒園面臨拆除危機

2016-11-21

文 / 公庫特約記者江欣怡

走進這條巷弄就能看見黎明幼兒園。

位於台中南屯黎明自辦重劃區內的黎明幼兒園，由於拒絕參加重劃而與重劃會纏訟至今，全案仍在上訴中，卻可能將於11月21日下午被執行強制拆除，昨（20）晚，中台灣公民行動陣線等聲援團體在黎明幼兒園內舉辦「點亮黎明前的黑暗守夜」晚會。活動場地在幼兒園內青綠色、平坦的草皮，兩旁是讓小朋友玩耍的遊樂器材，面對可能到來的強拆，晚會氣氛雖有些沈重，卻也因聲援者的孩子在一旁或跑、或跳而稍顯活絡了起來。

園長林金連表示，非常感謝社會對黎明幼兒園的支持，11月20日是國際兒童人權日，明天，黎明幼兒園卻將被拆，讓人感到十分諷刺。「不過我們總統也跪了、台中市長我們也帶小朋友去市政府請求了，到目前為止主管機關卻不吭不響，也不理會，讓我們非常痛心國家竟如此靠向財團。」園長也說，過去台中的公立幼兒園非常稀少，黎明幼兒園辦學負擔了社會責任、培養近千名小朋友，現在財團的力量卻比孩子的利益還要更重要，「當你（政府）要管理（人民）的時候說得冠冕堂皇，對小孩子卻一點關心也沒有嗎？」園長質疑。

黎明幼兒園委任律師柯劭臻則表示，6 月時黎明自辦重劃區內賴家的配地判決勝訴，房子卻已於4月被拆，而黎明幼兒園這個案子經歷多次法院判決皆判勝訴，卻在第二次更二審時被判敗訴，明明前面幾次所有「拆除地上物」的訴訟皆勝訴，但由於法院的「假執行」制度，重劃會花800萬即可申請「假執行」拆除幼兒園，實際上，目前拆除地上物的訴訟還在第三審上訴、配地訴訟也仍在進行更一審，柯劭臻認為，在此時進行強拆十分不合理、也令人無法接受。

柯劭臻也以高雄果菜市場為例，她說，「今年9月果菜市場強拆，在925各個反迫遷團體重返凱道，7月29大法官會議解釋判定現行《獎勵土地所有權人辦理市地重劃辦法》部分條文違憲，黎明幼兒園卻在9月份收到第一個「自行拆除」的執行命令，要求在10月25日前完成地上建物拆除，園長林金連跟著高雄果菜市場自救會長吳富雄一路到凱道、總統府絕食抗議，果菜市場北側住戶遭到全部拆光，林金連情緒崩潰。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期待司法還人民一點公道，除了陳情也寫書狀給法院，希望（重劃）符合必要性程序。原本收到11月21日法院寫執行拆除，一再請書記官更正成『現勘』，但書記官不願意，讓黎明每天都在等哪天會被拆、哪天看不到天亮，希望政府知道人民的弱勢，不讓不義的財團與官方欺壓，」柯劭臻說。

長期在黎明幼兒園蹲點的獨立記者姜盈如說，黎明幼兒園是由園長林金連與爸爸（前任園長）共同創立，這裡的每一棵樹、每間教室，甚至是洗手台、泳池都很用心地替小朋友在此就讀做設計，而園長林金連40年來，每週都帶小朋友到戶外做田野教學，姜盈如更說：「園長甚至還會自己先去田野調查，就算沒辦法帶小朋友去的地方，也會拍攝下來。有一次園長特地去拜訪一位準備退休的燒窯師父，去將整個燒窯的過程拍回來給小朋友看。園長做的這些教育，就是為了能傳承這段歷史、文化和傳統技藝，至今黎明幼兒園樓上，都還有非常多過去的教學影片、照片或幻燈片。」

姜盈如認為，黎明幼兒園已是台灣幼教界的文化資產，就連嘉義大學幼教系的老師近來都積極地和園長拍攝教學影片，就是希望現今學生對於幼兒教育的思維能夠有所突破，「這樣的經驗和精神，與想要傳承的心，現在，因為財團炒地皮而得被迫停止，這是所有人的損失。土地重劃後地價大幅上漲，也不可能再有這樣具有廣大綠地、從事田野教學的幼兒園，還有誰會再做這麼大的幼兒園？自辦重劃最大的問題，是讓真正想為底層服務的產業消失！」

為了聲援黎明幼兒園，中台灣公民行動陣線的許文烽等人於19、20兩日下午，帶著兩張寫有「居住正義」的布條，至台中市政府新聞局主辦的「2016搖滾台中/未來森林音樂節」宣講、邀請台中市民簽名連署共同聲援黎明幼兒園的保存，稍晚，許文烽趕到晚會現場時則說：「這兩張居住正義布條正反兩面有滿滿上千人的簽名，我必須要講，這個議題不是沒有人在關注！政府和重劃會不要輕忽、不要以為沒人在意，這些支持者，在經過解說後都覺得這整個制度有問題，也同意在沒有進行全面檢討、爭議尚未解決前不應強拆。政府不要再說這是私人產權之爭，獎勵重劃辦法與自辦重劃，是都市計畫的執行工具，這些地主，是被強迫劃入重劃範圍、卻無法拒絕。」許文烽也認為，政府總是將諸多政策的實施歸因於「順應民意」，但他說：「重劃會的意見是民意，我們這裡一千多人的意見，也是民意！請政府重視我們這一千多人的民意！」呼籲政府應負起責任、正面承擔，並且積極討論黎明幼兒園的保留方案，繼續提供優良的幼教空間。

同在黎明自辦重劃區內、家被強拆的賴俊宇則針對日前台中市地政局長張志祥接受媒體採訪時的發言十分不滿，他認為，台中市政府於自辦重劃當中應扮演十分重要的監督制衡角色，但現在的市府看來卻是一面倒在幫助財團，「禮拜六看張局長出面像是很誠懇，意思說園長既然一直這麼想辦教育的話，為什麼很早就把土地賣掉，可是她卻很技巧地不說園長把土地賣給誰，土地是賣給現在的張園長、繼續辦幼稚園，可是張局長避談這個事情。政府疏於自己的角色，甚至在拆遷這件事情上、這個案子上，刻意這樣上媒體抹黑苦主。」

賴俊宇也說，現今使用的是民國95年初通過的獎勵自辦重劃辦法，而他曾想辦法和另一個自辦重劃單元內、和重劃會打官司勝訴的地主連絡上，才發現這個案子之所以判贏，是因為法官要到了內政部的修法說明，這是許多當事人自己都要不到的資料。為什麼有了修法說明就會判決地主勝訴？

賴俊宇表示，法官判決書內說因為過去許多案例是地主不滿拆遷補償金額，而非拒絕或刻意妨礙重劃施工，95年的修法就是刻意把「妨礙重劃施工」和「對拆遷補償不滿」區分開來，而重劃的工程相關資料也都要交給市政府進行確認，市府方面理應掌握整個重劃區域內的狀況，卻刻意迴避責任。「依照獎勵辦法第31條，市政府有責任針對重劃會與地主的爭議進行調處，在原本法律就有，（政府）卻龜縮躲到重劃公司背後。無可避責，不做該有的公正角色，真正該主持公道的時候都在講風涼話！」賴俊宇更質疑，台中市政府曾表示黎明是違建，那當初又怎麼會讓幼兒園合法設立、如果幼兒園不是合法建物的話政府又為什麼會發給執照？他認為這樣的說法令人難以接受。

除了市地自辦重劃受害者以外，昨（20）天的晚會也來了許多台灣各地包含高雄果菜市場不義徵收自救會會長吳富雄、反對日月潭孔雀園BOT、舊左營國中住戶自救會與反南鐵東移等反迫遷團體。面對外界質疑黎明幼兒園與反迫遷團體「是為自己的私利抗爭」，反南鐵東移自救會發言人陳致曉則說：「最常看到的反面聲音就是『土地利益』，幾乎所有土地抗爭都遭到這樣的抹黑，包括南鐵東移，曾被抹黑說一坪要90萬，我們都會問這樣質疑的人是哪裡看的新聞，某主流媒體訪問一個根本不是自救會的人、甚至可能根本不是居民的來說一坪地要拿90萬，一般老百姓長期以來被大眾媒體餵養錯誤資訊。園長要保護的還不是什麼可以變賣的私有住宅，而是一個幼稚園，要保留下來也只不過是想永續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