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 Dal Lu
文 / 胡采蘋
剛到北京的那一年我特別楞，什麼事情都是同事帶著我玩，包括帶我到錢櫃唱歌、吃超辣川菜吃一口要喝掉一瓶可樂那種、教我在地鐵淹水的時候該怎麼回家，告訴我有哪些免費胡同好康景點可以去玩。我好像一個小嬰兒，什麼都很傻，天天都在看同事們在做些什麼。
宣布諾貝爾獎的那天，氣氛特別奇怪，辦公室裡好多同事在竊竊私語，大家都在等著什麼事情的樣子，我問他們在幹嘛，他們說等下要宣布諾貝爾和平獎，很多消息說是劉曉波，想留在辦公室裡面等公布。
我記得那是一個下午，好多同事，我都記得他們的臉，一個一個，大家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時不時抬起頭來問一句，幾分了，公布了嗎，有人負責一直刷新諾貝爾獎的官方網站。
其實我最先聽到的是一片掌聲， ㄇ字形辦公室的另外一頭先喊起來，我們這邊於是跟著叫起來，「好」「劉曉波」「好」，你知道的，那很北京，北京爺叫起好來會用特別帶勁的後腔喉音。害我也莫名其妙高興起來，儘管我開始google劉曉波的資料才幾個小時，我只是想知道大家在神秘什麼。像個小嬰兒一樣，大家笑了我也跟著笑。
他們這些人，很多都被「帶進去過」，都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一些生而為人很平常的事。我知道他們心裡也很氣憤，這像是一種報仇，沉冤昭雪。那只是2010年呀，離我們好近好近，只是過去一點點的過去。
昨天傍晚，一度傳出劉曉波病危的消息，我正在出差的火車上。隔壁的人在玩手機遊戲，前座的人打電話叫老公來車站接她，後座的人大聲的收看下載到手機裡的視頻，視頻裡面有一個女人大聲的邊哭邊喊，你要堅持，你要堅持。
四周的人繁忙如常，沒有人知道他們國家的第一個諾貝爾獎得主一度病危，可能要離開人世。當我讀著劉曉波的病危消息，後座那戲劇化的手機視頻哭聲「你要堅持，你要堅持」，竟然非常荒謬的，是我周圍唯一一個能搭配這則消息的背景音。
那個哭聲好淒厲，不知怎麼，我又像個小嬰兒，旁邊的人在哭，我的眼睛也有淚水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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