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管中祥
越南籍移工阮國非遭台灣警方開槍擊斃,父親阮國同來台了解案情,並將其骨灰帶回安葬,離台之前,他和勞工團體到總統府陳情,希望總統能調查「執法過當、延誤就醫」的真相。
雖然社會上對這起事件各有看法,甚至相互對立,但真相到底如何?警方至今仍然沒有完整的說法。而當家屬要求觀看錄影帶,遭警方則偵查不公開為由拒絕,但卻將影片傳給部分媒體,實在讓人費解。監察院雖已主動介入調查,警方也應盡速跟社會完整交待,釐清責任、消除爭議。
不過,除了要還原真相,這件事並不單是越南移工是否襲警偷車?或者,警方是否執過當?更需要討論的是事件背後的制度性因素,否則類似的悲劇將會不斷發生。
阮國非是典型的「逃跑外勞」,和許多外籍勞工一樣,不滿僱主的對待,只好違法落跑,希望在被逮補遣返之前,可以多賺一點錢,多得到一些合理的對待。
阮國非「逃跑」五個月後和家人連絡,他知道自己違反台灣法律,也願意接受遣返,不過,阮國非也對家人說,逃跑期間「雖然很辛苦,不過老闆都喜歡我,我會努力工作,賺更多錢回家。」賺錢回家要作什麼呢?父親阮國同接受公民行動影音紀錄資庫專訪時表示,他的兒子跟他說:「如果被遣返了,他要拿積蓄買水牛,回家和我們種田。」
這段訪問引來不少迴響,一位網友在公民行動影音紀錄資庫的臉書上說:「很難過,我以前是赤貧的屏東人,在台北工作是為了求翻身,為了達到目標,連10元的飲料都不能買,如果過勞死,比月光族還不如,看了很傷心….」。
阮國非的故事其實是許多台灣人的故事,為了生存,離鄉背景,只求一頓溫飽。許多台灣人從農村到都市,從屏東到台北,現在更多人「北漂」中國。東南亞的朋友也一樣四處漂移,從他們的國家來到台灣,但,遭遇卻比許多台灣人更慘、更稀微,因為他到了一個受到剝削,卻無法自由轉換僱主的國度,即使努力工作,也恐怕身心俱疲,賺不了什麼錢。最後,只好逃跑,卻,客死異鄉。
依照《就業服務法》第53條的規定,來台工作的「外籍勞工」並不能自由轉換雇主,再加上,必須負擔大筆的仲介費,這樣的制度非常不合理,他們和本地人一樣辛苦工作,卻得到天差地遠的待遇,如果用同樣的規定限制台灣人,我們又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一部有關菲律賓人力輸出的紀錄片「當代英雄,當代奴工」談到,許多在異國家打工賺錢的菲律賓移工,雖然是為國家帶來經濟成長的英雄,但每年卻也有不少客死異鄉的移工屍體運回國內,因為這些工人在其它國家成了奴隸,不論是菲律賓的人力輸出政策,或者被輸入國的國家法令,以及僱主面對移工的態度,都讓他們成了死在他鄉的孤魂。
阮國非的願望很卑微,只是想賺錢買牛,回家種田,但現在回家鄉的,卻是燒盡自己身體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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