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
20171021日日春被迫遷出文萌樓
投機客為私利，掏空妓權古蹟；鍾局長為公益，徵收文萌樓！
昨天(10/20)上午，我們在40多位朋友的見證下，於結束記者會後，帶領來聲援的朋友與記者進入文萌樓，一邊解說、一邊把象徵文萌樓作為妓權古蹟意義的物品卸下並帶出來，2017年10月20日上午9:36分，正式離開文萌樓。六年來投機客挾文萌樓欲賺暴利，如今日日春遷出文萌樓，意味著台北市文化局把關古蹟公共性的角色愈來愈重要，應為公眾從投機客手中奪回文萌樓、保全文萌樓公益價值。據聞，投機客終於開價賣出文萌樓的「贖金」，估計必定超過1000萬元，這將是文化局的一大考驗，而我們認為，要徹底砍掉暴利，徵收文萌樓就是唯一正確的道路！
我們昨天記者會後卸下的物品，包含公娼館的文物：文萌樓公娼戶許可證、台北市公娼戶執業須知與客廳的時鐘──代表文萌樓是公娼制度下合法管理與營業的公娼館意義，對照現行表面合法卻實際娼嫖皆罰的偽善法律，文萌樓的存在是延續對性交易政策的對話與辯論。最後帶著公娼們勞動、生活與抗爭的身影與紀錄一起離開文萌樓──公娼自救會會長官姐在文萌樓客廳導覽的身影，與前文萌樓公娼、自救會重要成員白蘭的照片，以及副會長麗君的身影，麗君在文萌樓被投機客買下後，就毅然決然搬進來日夜守護，她的遺願就是「文化局徵收文萌樓」。
文萌樓是妓權古蹟，更是去污名精神堡壘
1997年，前台北市長陳水扁粗暴廢娼，促使128位公娼走上街頭，20個年頭以來，文萌樓作為妓運基地，是許多底層弱勢與污名主體彼此串聯、互相認識的去污名精神堡壘。昨天強制執行前的記者會，20年來不同時期的新舊朋友們都前來見證──受公娼阿姨啟蒙的老師與社工、聲援公娼抗爭的工運者、文化工作者、相挺妓運的性別運動者、支持公娼的嫖客、與性污名共振的男女同性戀與重度障礙者、因文萌樓得以現身的性工作者…甚至還有近一個月來在攝影展受公娼阿姨故事感動的家庭主婦。當然還有自文萌樓被買下後，我們涉足土地與文資議題，而前來聲援的反迫遷團體。
全台灣沒有一個古蹟像文萌樓般橫跨妓權運動與土地議題，引來各種來自社會不同位置、不同階層的人，從不同角度訴說公娼抗爭與文萌樓為他們帶來的啟發──藝術文化、教育、勞動、性別、污名、土地等各面向。這些無形勝於有形，交織堆疊出文萌樓作為古蹟的公共性。
基隆貴美雜貨店代表邱愉茹：「這幾年社會運動的經驗讓她學到，無論今天的文萌樓或日後的貴美雜貨店，群眾的集結是弱勢者的重要力量，能不能把文萌樓奪回人民之手，必靠大家一起努力。」貴美雜貨店前兩年同樣面臨迫遷，當時是靠眾人之力，暫時保全，遲早還是要走上挑戰迫遷之路。
白刷刷黑戶人權行動聯盟專員莊惠玲：「面對污名，唯有就地戰鬥」，她認為這是公娼阿姨的抗爭和移民留給弱勢者的啟發，要讓社會認識才能挑戰政策，進而改變政策。許多移民，移工成為社會上的黑戶，不為社會理解，成為污名的對象，不是他們「骯髒」，而是政策製造的結構使然。今天文萌樓雖落入投機客手中，但我們的戰鬥仍持續。
工傷協會理事長林淑真：「原先對娼妓也是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直到公娼抗爭接觸公娼姐妹，才有『平平攏是人』的認識，且更深刻體悟到大家都是勞動者，差別只在勞心或勞力，而公娼提供的服務就是處理人的『情欲』」。這是公娼抗爭與文萌樓帶給她豐富的啟發，破除性污名的阻隔，發展出不同弱勢與污名間可以互相看見與連結的可能。她也表達：「因為認識公娼，也讓工傷協會日後面對工傷者的情欲不再閉塞，而能直接面對」。而工傷協會與RCA關懷協會近年致力推動政府徵收原RCA廠址，成為勞工紀念館，想法和當年日日春推動文萌樓成為反廢娼古蹟一樣，都是要從底層弱勢的位置思考，要把底層的生命經驗化為公共的歷史記憶。
攝影家林柏樑老師：「文萌樓作為古蹟，是記載這段歷史的重要地方，也承載了各種社會的價值」，拍過許多古蹟的他如此訴說著文萌樓做為社會文化空間的藝術價值意義。林柏樑老師曾在公娼抗爭時期緊跟著公娼們攝影紀錄，他見證了錯誤的廢娼政策讓128位公娼為生存走上街頭抗爭的歷史，也為官姐、麗君與白蘭在文萌樓留下許多的珍貴的身影。
國小老師李文英：「衷心希望文化局長鍾永豐能落實文萌樓古蹟徵收政策，為台北市師生保有最後一塊妓權運動和性別教育的重要學習基地」。有26年教學經驗的她，訴說當年公娼抗爭啟蒙她的性別意識：「如果沒有認識日日春和在文萌樓的公娼阿姨們，我想不會有能力發展出具有階級意識的性別教育觀點。」這個機遇讓她在教育現場更能貼近許多底層的家長和學生，也肯定文萌樓為去污名教育活古蹟的意義：「文萌樓是全台獨一無二的妓權運動古蹟，是無可取代、絕佳的性別教育校外教學場所」。
男性性工作者阿山：「文萌樓這個空間，讓我以自己性工作者的身分與一般大眾對話，整個互動是友善且不必隱晦的。在導覽中也接觸到一些女性性工作者（異性戀），在平常的生活圈幾乎不可能碰頭，但是在文萌樓這個空間發生了，當下會有一種『相認』的感動，也感受到公娼抗爭之後，更年輕的性工作者也在用一種方式展現他們的活力，向公娼阿姨的奮鬥歷史致敬。」阿山以往因為污名壓力，並不以男同性戀、性工作者面貌現身，但先前在攝影展擔任文萌樓導覽員時，公娼阿姨對抗污名的無懼，讓他有勇氣現身說法，也邁出正視自己生命的一大步。
文萌樓背負著污名，卻正大光明的存在，使她成為許多被污名主體蛻化的殿堂。文萌樓作為公娼抗爭基地到2006年被指定為市定古蹟，1997年到2017年的20年間，是社會各界底層弱勢聲音集結的堡壘，在城市空間中的實體存在，讓這些邊緣聲音不被主流社會價值與政治所掩蓋。文萌樓的保衛戰讓長年經營妓權議題的我們不得不涉足都更與文化資產，在土地開發與房地產投機的洪流下，展開與城市空間金權政治長達六年來的鬥爭，就是為了要保存文萌樓這個能夠公開討論性與性交易的陣地及意義。
妓權古蹟文萌樓，在投機客林麗萍的驅趕、文化局六年來消極作為下，正式淪為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這也讓我們親眼目睹文化局是如何縱容投機客私權凌駕公益，毀掉文萌樓這樣珍貴難得的底層公共文化空間。文化局多年來的舉措是寧可讓文萌樓被上流化、去性化的土地投機噤聲，不容在實體城市空間持續正大光明地存在。
「甲」人夠夠，「金」正好賺：投機客終於鬆口，開價超過千萬？！
昨日進行強制點交時，過往協調會、開庭等場合大都神隱的投機客林麗萍，昨天戴著口罩由律師陪同稀罕現身。當法院執行官等已確認文萌樓所有空間已清空，準備作成筆錄，投機客卻要求全部重新看一遍，才心甘情願完成點交，並表示鎖匠會馬上將所有的鎖都換掉，讓文萌樓從此大門深鎖。
六年來，從林麗萍身為「甲金不動產公司負責人」的背景及與她的互動經驗，我們深知她就是投機客，但林麗萍在眾多協調會與公開場合均迴避不願表明，甚至大玩兩手策略：聲稱自己發心維護古蹟，卻不斷提告驅趕日日春與公娼；聲稱要劃出都更範圍以避嫌，卻在2015.4.24文資大會當著局長與委員面前，建議用「有償捐贈」的方式，要求文化局協調地主台灣銀行容積移轉，讓她分一杯羹。而當日日春要求林麗萍開價，她卻始終不正面回應，因為她知道當她一開價，她就會證明自己就是投機客──花330萬買下文萌樓古蹟屋殼，為的就是投資賺暴利。
然而，就我們聽聞，始終不願正面開價的投機客林麗萍，在幾個月前，似乎終於鬆口對文化局開價，而根據容移屋主可分回的900-1800萬估計，我們認為投機客開價必定超過1000萬！若要價破千萬屬實，就再次證明林小姐終於坐實了自己投機客的身分！也代表20年來創造古蹟價值的日日春、公娼與所有妓運支持者，不僅要被這個從沒為妓運貢獻過一份心力的投機客驅趕，還幫她賺進了暴利！文萌樓在妓權團體多年悉心維護與經營下，彰顯了她作為「反廢娼運動中心」的公共性與公益價值，但投機客現在不僅有了屋子，甚至提告日日春索討174萬「不當得利」的高額賠償，完全將她的私有產權發揮到淋漓盡致，到底誰才是「不當得利」呢？！而文化局在過去六年面對這樣張著私權侵害公益的投機客，居然拿不出有效的對治方式，也為台灣文化資產保存留下一筆可恥的紀錄。
古蹟公益性不容侵犯：文化局長鍾永豐能否落實徵收政策仍有待檢驗
如今已完成強制點交，妓權古蹟文萌樓已變為空殼，文化局縱容投機客掏空的不只是可見的屋子，還有20年豐厚的妓運意義，所有與各種社會弱勢、污名主體打造出的精神堡壘，無法繼續留在文萌樓。昨天10:00鎖匠進行換鎖後，文萌樓關上了大門，形同廢娼後仍繼續「營業」的反廢娼妓運古蹟從此歇業，上門聽導覽的人客們再也無法一親芳澤，只能望殼興嘆。文萌樓自此將大門深鎖，無人管理、維護、經營。文萌樓爭議在我們離開後正式進入了下半場，現在就看終於鬆口要徵收的文化局，是否能夠落實徵收文萌樓的政策。
公娼抗爭20載「反廢娼運動」至今仍未了，底層娼妓的非法處境依舊。能夠「點交」的是可見的有形物品，不可見的無形資產無法點交、投機客也無從據為己有，投機客買得了房子，但買不走歷史。雖然文萌樓已人去樓空，但是20年來累積在不同世代社運者身上各種的資糧，將是社會運動未來最豐沛的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