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高雄市議會網站
文/任懷鳴(高雄市教師職業工會政策中心主任、高雄市公民監督公僕聯盟執行長)
自1987年解嚴以來,台灣完成包括總統直選、國會全面改選等多項重大的民主化改革,進入21世紀,更已完成三次政黨輪替,可說已從「民主轉型」階段進到了「民主鞏固」階段。然而,若從相關調查顯示台灣人民的「民主信念不夠堅定」及「公共事務參與程度不足」,則台灣民主的根基似乎仍相當脆弱。
其實,從各地方議會的表現,也可看出台灣民主深化的不足。立法院固然仍有議事效率不彰的問題,但在國會公督盟的多年努力下,至少「議事透明度」(包括議事日程、會議紀錄、議事錄、隨選視訊的公布,開放旁聽等)已是常態,甚至曾令人詬病的「黑箱政黨協商」,也在去(2016)年新國會成立沒多久,開始有了全程錄影、錄音及逐字記錄。
地方議會透明度明顯不足
然而,據國會公督盟公布的《2016全台議會議事透明度調查》顯示,全台22個縣市議會,可稱得上「完全透明」的,只有基隆市議會(9.5分)。而包括嘉義縣、屏東縣、連江縣、花蓮縣及苗栗縣等多個議會,甚至2014年以後的會議紀錄(指記載會議之日期、出席狀況、議案決議等之紀錄)或議事錄(指會議完整之逐字稿)都完全無法在官網上查到。
此外,全台縣市議會開會期間雖然都開放旁聽,但旁聽規則卻各自不同,甚至有議會訂定種種限制(例如禁止錄音錄影、禁止攜帶標語等)阻礙民眾行使旁聽權,以致近來還傳出數起「縣市議會將旁聽民眾趕出議場」的新聞事件。
再說議會實況轉播,雖然有14個縣市議會會轉播大會實況,但設有可於事後觀看的「隨選視訊(IVOD)」卻僅有11個縣市,而有轉播委員會的更僅有6個縣市。以高雄市議會為例,雖然整體透明度得分不差(8分),但大會實況轉播只保留到隔天,而隨選視訊只有議員的總質詢,至於委員會審查(不論是預算審查,還是法案審查)既沒有實況轉播,也沒有事後觀看的隨選視訊。
地方議會預算浮濫
自從二年前,高雄市議會被爆料設有游泳池、三溫暖和健身房、議會宛若渡假村,「議會預算浮濫」的問題才開始受到輿論的關注。作為「為人民看緊荷包」的地方議會,卻對本身的浮濫預算大放水,如何能理直氣壯的監督地方政府?再說,議會的經費難道不是來自納稅人的錢?
議會的浮濫預算表現在3個方面:職員工編制過高、違規的公關費和出國考查費、和誇張的福利。
首先看職員工編制。高雄市議員蕭永達特地利用去日本考察時做了幾個城市議會的調查,他發現:若和日本的市議會比較,台灣6都的議會編制都嫌過高。例如,東京人口相當於5個高雄市,議員人數約為高雄的2倍,但其職員工人數竟比高雄市還少!
台灣的地方議會一年有二個會期,每個會期開會70天,延會再加10天,加起來1年最多開會160天,其他時間議會基本上沒事,有需要這麼多員工嗎?難道是為了讓議員可以安插人事?
其次是公關費和出國考查費。行政院主計總處每年都會公布《直轄市預算共同性經費編列基準》,其中針對市議會,甚至明確規定許多「不得編列」的項目:「議事業務經費內,不得再編列『臨時費』、『公共關係費』、『機要費』、『開會期間、專案小組調查餐費(會)』、『配合國內外考察隨行採訪記者旅費補助』、『媒體工作者隨同議會採訪活動經費及其他』、『正、副議長及秘書長因公奉派受邀出國經費』及『非屬立法機關職權範圍事項』等經費。」
但許多項目,高雄市議會卻年年照編。例如,高雄市議會105年的預算就編了「議長或副議長率團參加國際會議、市政建設行銷及姐妹市交流參訪經費1200萬」(其實,議長、副議和其他議員一樣,每年都已有法定的「出國考察費15萬」)、「公共聯誼費900萬」、「招待國內外賓客800萬」、「送暖等公益活動及推廣全民體育700萬」、「贈送國內外貴賓紀念品400萬」、「促進城市外交各項活動400萬」、「連繫新聞媒體人員辦理聯誼活動(招待記者出國旅遊?)300萬」。誰怕誰?
最後是「不當的福利」。以高雄市議會105年的預算為例,除了包括議員及全體職員工每人每年1萬元的服裝費,也循例編有「行政人員赴國外參訪或考察等活動(員工遊遊?)200萬」,「年終業務檢討會(年終尾牙?)150萬」等等。
你或許會問:難道議會的預算不用經過審查?答案是「要」,但實際審議時,既沒有「預算編列情形報告」,也沒有「詢答」,標題唸完就「無異議通過」了,等於沒審!
你或許也會問:難道各地審計處不會指出議會這些違規浮濫的現象?算你內行!但有趣的是,高雄市審計處每年的《高雄市地方總決算審核報告》洋洋灑灑200多頁,其中絕大多數在講市政府,「審核市議會」的部分卻只有短短半頁!而針對市政府和各局處,《高雄市地方總決算審核報告》除了有「計畫實施之查核」和「預算執行之審核」,還會有落落長的「提供市政府決定施政方針之建議意見」或「重要審核意見」。但後二者,在「審核市議會」的部分,卻一個字也沒有!你說咧?!
議會要靠人民自己來管
其實道理很簡單:有權力的人都是需要被監督的。政府官員有議員監督,但握有「預算審議」和「政策質詢」大權的議員要靠誰監督呢?你不管,我不管,他們就會背著我們(人民)作威作福,亂用我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