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Tomoaki INABA（依CC授權方式使用）
文／許清閔（國立苑裡高中公民與社會科教師）
今（2018）年3月，中國從中國共產黨到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最積極處理的事情就是修憲案！這次中國修憲內容備受外界矚目的有：
- 習近平思想入憲
- 取消國家主席只能連任一次的限制
- 設置國家監察委員會
即便修憲案當中的取消連任限制，遭到全球媒體輿論的各式評論，且不乏對於習近平集權作為的負面批評，但中國方面還是一如各方預期，在2018年3月11日正式通過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建議的憲法修正案。[1]稍後習近平在同月17日再度獲得全數同意當選新任的中國國家主席，這讓習近平成為毛澤東之後，另一名沒有任期限制的國家最高領導人。
在這個事件中，有兩件事情需要先行釐清：
首先是中國國家主席的憲政任務。依據中國憲法，國家主席代表中國，是元首。有權向全國人大提名總理與相關官員，經人大同意或選舉後加以任命，完成法令批准公布的程序，以及進行外交任務。但這些任務多半是儀式性，而且連一般國家元首具備的統帥身分都沒有！（在中國，軍事指揮權在中共中央軍委會。）所以國家主席基本上比較接近虛位元首的概念。
其次是無任期限制的必要性，在一般的共和國中，非世襲的「選舉」元首絕大多數都有任期限制，內閣制的政府首長（首相或總理）則可能長期執政，如今年再度獲得國會多數席次且組建聯合內閣成功的梅克爾，就可望迎接第四個總理任期，如沒意外，將從2005年執掌德國到2021年！
從這兩點延伸，我們一起來申明究理，看看這件事情對於中國民主甚至台灣安全有何影響，甚至在民主發展的前途上，有甚麼意涵。
第一點，具任期制的元首主要是要凸顯與君主制的差異。但君主的存在不一定否定民主，一如世上諸多君主立憲國，儘管保留君主制度，卻不乏民主陣營當中的模範生！倒是第二點，沒有任期限制的政治領導人，如梅克爾長期執政，但應該不會有太多人會因此質疑德國的民主與政府的正當性。
這是因為梅克爾的總理職務雖然沒有任期限制，但她仍須受到定期的議會選舉檢驗、每一次面對國會的質詢檢驗，甚至所屬政黨在中央及地方選舉的民意檢驗、媒體與公民社會的監督評論……除了這些，還有憲法設計的行政立法司法以及聯邦與地方的交錯權力制衡機制，這些多重的檢驗與制衡，恰恰讓德國的民主法治延續，也就沒有人太質疑梅克爾總理一當就超過十年的這件事。[2]
但在中國，中國官方宣稱，廢除國家主席任期限制是為了讓「三位一體」的運作更無礙。[3]所謂三位一體是指習近平一人集「國家主席」（元首）、「中國共產黨中央總書記」（黨領袖）與「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武裝力量首腦）。後兩者並無任期限制，所以當國家主席連任限制取消的時候，就表示這三個職位可以更穩固地控制在一人手中！
不僅如此，在中國不論是憲政運作、政黨競爭甚至公民團體發展，都缺乏「有效制衡」的力量存在。如此一來，三位一體的運作順暢，完全將「權力集中於一人」的企圖展露無遺。權力的相對應是責任，所以責任政治強調權力必須受到監督制衡，但在原本就沒有制衡的中國，而今又讓國家主席任期不受限制，儘管主席虛位，但整體發展趨勢，讓外界對於中國的一人集權統治模式更加篤定。
當一人統治的力量越明確，對我們而言，其實風險更大！因為決策盡在一人，如果這一個人因己身利益而決定放手一搏，香港、新疆，甚至台灣的安全都可能成為祭品！因此，面對中國此次修憲，除了高一下的同學與高三下的同學要注意課本相關課程的內容修正之外，針對我們的未來，我們更不可不持續關注！
修憲是一種制度的變革，制度會形塑政治文化，但反過來，人們的信念與想法也會影響制度的選擇。中國的變革不是僅有的事例，俄羅斯也有這樣的趨勢，透過一些民調，俄國的年輕人有一種崇尚「沙皇臨朝」的傾向！根據媒體調查，2017年年初有超過四分之一的受訪者支持俄國重回君主制！[4]
在這次中國修憲工程中，來自廣東的代表就說：「老百姓輿論很強烈，他們都想改掉這條規定，我支持習主席連任，但我認為他不會無限期連任，這跟他的身體、精力、執政理念有關，他特別關心民生，老百姓都希望他能為中國的發展再好好做出努力的。」[5]
這句話更凸顯出該名代表的心態，也是傳統中國政治的普遍理念：「聖人出，天下大治。」期待一人獨攬大權，期待一人帶來盛世！所以中國共產黨決定更動毛澤東之後的政治基本共識，某種程度也反映出中國國內存在高濃度的人治社會氛圍。上述的那一段訪問足堪作為註腳。
所以，我們在學校學習，除了可能要面對段考、學測……更重要的是為日後的公民生活做充分的準備！中國修憲也許是一段新聞事件，但目前全球普遍存在一種對個人集權統治的樂觀想像，的確是值得我們一起關注的。
補充：中國自文化大革命結束之後，對於過去毛澤東的一人統治模式深懷戒心，所以發展出了集體領導的模式，透過中國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常任委員」合議決策來分享權力，也發起一定程度的牽制效力。但在習近平上台之後，除了縮減常委人數到7人，也對內發起一系列名為反貪的鬥爭，清理過去的功臣大老，也順手將政治局整頓一番。而今更堂而皇之要穩定「三位一體」，看來回到過去的老路，不無可能。
註
[1]2018.03.11 〈中國刪國家主席任期限制修憲案 11日表決〉，中央社。
[2]除了德國的梅克爾，柯爾（Helmut Josef Michael Kohl）也曾一當就當超過16年的德國總理。在英國，上個世紀的柴契爾夫人或是世紀之交的布萊爾，都各自擔任長達11年半以及10年的長壽首相。
[3]2018.02.26 〈修憲取消執政任期 陸媒：確保領導人「三位一體」〉，聯合新聞網。
[4]2017.11.02 〈俄人：民主不適合我們，我們需要「沙皇」〉，CUP.
[5]2018.03.06 〈2018中國兩會：代表稱「希望習主席一直當下去」〉，BBC中文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