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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送中香港青年:我不是暴徒,我是抗爭者

圖 / 蕭雲

文 / 平凡

昨天,我跟朋友一起參與了反送中遊行。我身邊有很多朋友,他們從來未參與遊行,這都是他們的第一次,因為這條例實在令大家感到憤怒,想用腳步來表示對政府的不滿。對我而言,由2003年反對23條大遊行,到2019年反送中大遊行,每年都參與各式各樣的遊行,深深明白以遊行的方式及遊行多寡,政府根本都會不為所動,繼續以鐵一般的態度對抗民意。而這一切,我全都看在眼裡,作為年青人,我不再想相信所謂「為市民着想」的香港政府,這政府只是以極權統治人民,我不知不覺累積着點點的憤怒,這些年來更一直反思著到底我還可以做些甚麼,才令政府動容。

遊行完結後,我內心那股憤怒還繼續燃燒着,想着如果跟隨大隊離去,所謂和理非非的遊行,政府根本不會理會,內心微弱的聲音不停回響着: 要抗爭!要留守!不過,我明白到理解抗爭的同路人不多,所以待朋友散去後,我再會合爸媽和妹妹。我爸媽都是積極參與社會運動,他們非常明白到抗爭的意義,再做所謂「順民」是沒有意思的,因此我自小就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由於當時因爸媽都很疲累,便回家去了,最後我和妹妹決定留守。

我妹妹曾多次表示,926那天因為仍穿著校服便沒有留守到最後,令她後悔不已,所以今次即使明天仍要社工實習,這晚也要留守!是的,如果你認為所有留守的青年都是暴徒,沒有教養的,我妹妹絶對不是!她是一名18歲的社工學生,一直以來在爸媽的薰陶下,令她也非常關心社會時事,記得2003年的反對23條遊行,那時她只有三歲,「在甚麼都不知的狀況下」就已跟爸媽一起參與抗爭運動,也以至到她現在選擇投身社工行列,希望能以更實際的行動去維護弱小。作為姊姊的我,一方面願意參與抗爭,另一方面也希望陪伴妹妹,讓她可以更理解何為「抗爭」。

那時約晚上九時左右,身心俱疲的兩姊妹,花了大半小時去麥記排隊,買快餐作充飢,因為如果沒有體力,根本做不了甚麼,所以選擇了吃麥記,那時唯一充飢的選擇。吃過麥記後,約十時左右,我和妹妹到四周去觀察各位置的情況,發現大多是年青人們,大家都是靜靜等待着,我看着心想着,如果我身邊也有願意抗爭的朋友,那就好了…… 那時我倆帶着的心情,相信跟其他留守的青年一樣,也是屏著一股對強權的憤怒,誓要將其訴諸於行動,所以我有預感今晚一定會有出現衝突,可是那時也不知道可做甚麼。

突然,聽到衝擊立法會的嘈雜聲,大家瘋湧而至,有的在支援、有的在呼號、有的則坐在一旁靜靜的守候。各人都按着自己的意願行事,這些景像就如同926當夜,當時我也在現場,我內心不停想着: 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我可做些甚麼?我不停跟妹妹表示,我們不可走太前,真的很危險,但她卻渴望用自己雙眼看清楚,她更拉着我的手不停走向更前向,那時的我也很矛盾,一方面很害怕警方會再次施放催淚彈,甚至開槍;另一方面,我卻不停反問自己:按着自己的能力,我可做些甚麼。妹妹說着:「大家群龍無首,沒有詳盡既部署,大家都有啲束手無策。」我回答說:「係危急關頭,依一刻只可以靠自己!」

圖 / 香港獨立媒體

期間我倆的其中一個對話,令我最為深刻,妹妹問我:「家姐,我地究竟可以做啲乜呢?唔通又要好似上次佔中咁?」我回答着:「妹,其實大家都唔知可以做啲乜,但起碼我地可以用雙眼去做見證,因為如果單係網上睇新聞,只係睇到事實的部分,現場參與先係可以有最完全的了解。佔中果時個個淨係睇新聞,都以為佔領位置好危險,而係現場先知所謂危險,只係政府想製造恐懼。」是的,要作見證!以第一身的角度去了解事情的全部,才能準確解讀事實。

未幾,警方開始加強震壓留守的市民,因應着警察的追捕,各人都不間斷的逃跑着,試問這樣的驅趕,難度就可平息大家心中積存已久的怒氣嗎?不!這樣反而令大家愈戰愈勇,有更升級的行動,所謂「暴徒」就是這樣被極權政府、警方震壓迫出來。「我可以做些甚麼?」我不停問着自己,眼見有些青年不停衝擊警方防線,實在非常危險,如其跟警方衝突,警方只會用更暴力的震壓,繼而有更多拘捕及受傷留血事件,就如六四當年的政府一樣,面對學生不滿的訴求,只以為用暴力就可滅聲。

所以我那時心想,不如以其他行動,以示不滿。因此我跟隨着其他青年開始用鐵馬、水碼阻擋馬路,目的就是要癱瘓交通,換來政府和市民的關注。如果在網上電視機前,很大程度會認為這些年青人的行動背後目的,是破壞社會擾亂秩序。其實大家應該知道,那些最後留守年青人,就是最不滿極權政府,不想就這樣擺休,想用盡一切方法,去讓當權者觸動當權者的神經,讓政府務必為這些民怨負責。因此大家眼看到的那些行動只是手法,而非原本目的,這必須要清楚。

其實當中有些畫面,是大家看不到的,當大家可以用不同物件去阻擋馬路,大家深深明白會對其他人造成不便,所以大家只是堵塞主要幹道,在必要時,也會移開路障,讓需要的車輛行駛。試問如果是暴徒,他們會這樣配合嗎?如果單純是暴徒,那就不只是堵塞馬路,而是四處破壞商舖、車輛,害傷他人生命,這才是所謂的暴徒。然而這些都沒有發生,所以希望大家真的好好深思,不要只用眼睛去判斷事情,而是用心感受那些青年背後的用意。

我相信很多人不明白為何抗爭,大多以為是一群人在破壞社會秩序,這樣行動看似是破壞,而是更要看清楚這樣行動背後目的,早前泛民派的立法會議員用盡一切方法,阻止建制派議員和政府通過有關條例,當中原理完全一樣,為何要讓平日和平理性的議員有如斯激進的行動,答案只得一個,就是對抗這個不理民意民怨的極權政府。因此所謂抗爭,就是對抗這樣無理的強權,這便是抗爭的目的。至於抗爭的手法,以我的想法是不一定要訴諸暴力,因為暴力只會引起更多的暴力,而抗爭是必要的,所以我選擇非暴力的方法。一如以往,由03年至19年的遊行經驗,深深讓我知道這是完全不湊效,所以一定要找其他出路,必求用不同的行動驚動政府神經。如果只是感到無奈,這樣所謂強權便會以恐懼讓人民更灰心,所以要清楚明白一定要發聲,要參與,要行動,要尋求出路,香港社會才有救。

「自己香港,自己救!」現在我知道,不能再像五年前佔中的時候,只靠大台指示,這樣只是將責任推於有關團體和別人身上,其實只要在自己的崗位身份出發,去感染身邊的人,以不同的行動整合起來,一定能夠對抗政權,團結就是力量,從來都是對的。如果只得一人或數人,很容易被人擊跨,但如果要數千人,數萬人,甚至像昨天一百萬人,每個人按自己的才能優勢去發揮,再運用其自身的智慧,我相信政府一定招架不住。昨日的遊行,只是抗爭的開始,集合大家一齊為自己的家而努力。抗爭的路,從來是漫長的,所以要沉着應戰,而且要堅持,堅持到最後一定會勝利。

如果大家有看《阿拉丁》其中一段非常觸動我,公主面對強權再出的反抗,唱出《Speechless》一曲,完全代表我這時的心聲。

I won’t be silenced, You can’t keep me quiet. Won’t tremble when you try it, All I know is I won’t go speechless, speechless.

這首歌就成為我今次抗爭的力量來源,面對強權,我絶不沉默作聲,絶不!我相信也道出了所有留守青年的心底話。

我不是暴徒,我是抗爭者。我是一名社工,也是一名天主教徒,明白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不分貴賤,要為護弱小,要為不公義發聲。眼看着社會上愈來愈多的不公義的欺壓,作為教徒,作為社工,作為市民,絶對有責任伸張正義。希望各位香港人,用自己的身份和崗位,用自己方式,去抗爭!自由是上天賜於人最寶貴的禮物,如果所謂政權惘顧人民福祉,那就要反其道而行,不能無奈接受,不要沉默,誓要抗爭到底!

(寫在抗爭後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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