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庫記者許詩愷
來自印尼、菲律賓、越南的上百移工昨日（11/3）分別前往三國駐台北經貿辦事處抗議，痛批私人仲介對移工的剝削與霸凌，以及長年被故鄉、台灣政府忽視的處境，他們更用母語向母國官員喊話，希望各國與台灣合作，廢除仲介制並改由「政府對政府」直接進行移工聘僱。
本活動名義上雖為台灣移工聯盟（MENT）發起，但現場是由越南移工工會、各地區天主教越南教友小組、菲律賓移工聯盟（Kasapi）等參與團體親自主持，他們用母語主持記者會，也用母語表達訴求，許多剛好在週末放假的移工前往現場聲援。
天主教新竹教區希望職工中心專員許惟棟說明，經過移工團體長期倡議後，台灣政府終於在2016年廢除《就業服務法》第52條「移工三年需出國一日」的規定，避免移工必須付給仲介第二筆仲介費；如今這項改革卻再度被仲介濫用，仲介會趁移工第一期合約屆滿，需找新工作時，向沒有管道的他們收取介紹工作的「買工費」，再度造成剝削。
許惟棟直言，由於台灣政府提供的就業服務站、轉換雇主網路系統等管道都缺乏效率，為了盡快求職的移工們只好尋找仲介媒合，導致仲介長年壟斷移工的就業市場，政府也選擇把責任丟給市場機制，不願積極介入協助，再再讓移工暴露在高額仲介費、惡質仲介霸凌等環境中。
圖/公庫資料照
「台灣政府只是形式上管理，實質上卻放任這些情況。」台灣移工聯盟也表示，移工在台多半從事3K產業（骯髒、辛苦、危險），填補台灣發展的人力缺口，但在移工申訴被非法收費時，往往會遇到政府「搓湯圓」，讓移工和仲介盡快「和解」以結案，未負擔起移工在台灣的勞動權益，也罔顧他們跨國工作時的安全需求，全台仲介公會日前甚至向勞動部陳情，要求「買工費合法化」。
許惟棟進一步透露，當移工團體協助當事人向政府舉報「非法買工費」時屢次被刁難，即使拿出書面帳單或繳費當下的錄音證據都沒用。許惟棟舉例，南韓政府在2004年針對移工制度設計了「聘僱許可制系統（EPS）」，雖然內容同樣有不得轉換雇主、要求移工定期出國等限制，但它們提早預防了仲介亂象，規定只能由政府對政府進行聘雇，由此可知該作法並非天方夜譚。
而移工們分別前往越印非辦事處舉辦三場記者會，印尼代表說明，印尼政府規定了第一筆3萬到4萬，只能貸款不能付現的「合法仲介費」，至於第二筆約10萬元的「違法仲介費」則是知道卻不限制，而且仲介不會留下任何收據，導致他們無從申訴，印尼政府三十年來對此毫無作為，放任仲介剝削，甚至逐年漲價。
「根據2015年統計，印尼海外移工每年匯回國的錢高達105億美金，對國家貢獻極大，難道政府不應該協助我們這些出國打拼的人民，有一個不用受到剝削的環境嗎？」印尼移工們表示，台灣政府曾回應，是印尼政府不願接受政府對政府聘雇，印尼官員卻從來沒對他們說明，既然去韓國工作已不必透過仲介，為何要拒絕台灣的提議？
Kasapi也指出，菲律賓法律明訂看護工、漁工都不需支付仲介費，但所有人依然被仲介強制收錢，當他們向馬尼拉經濟文化辦事處（MECO）申訴，MECO竟然無視菲律賓法律，同意仲介可收錢，只需退還超過「看護工2萬元、廠工一個月在台薪資」的超收款。
Kasapi成員Lodi透露，即使去台灣政府設立的就業服務中心找工作，系統上列載的雇主電話「依然是仲介的」，所有求職管道都繞不開仲介的控制，甚至有朋友在第一期合約結束後，向仲介繳交買工費換新工作，5個月後卻被對方刁難，最後被強制遣送回菲律賓，只因為仲介想要找下一個人收錢。
照片提供/張榮隆
照片提供/張榮隆
另一名菲律賓移工Tommy表示，他在9月參加一場由希望職工中心主辦，MECO也派官員參加的討論會，當天菲律賓代表Atty. Chavez竟對移工說「如果被超收仲介費，會協助大家取得退款，目前已有直接聘僱計畫，仲介制度只需要改善，不用廢除。」Tommy直言，這些藉口他們已經聽了好多年，如果沒有仲介剝削，何須申請退費？
越南移工紹文利（Thiệu văn Lợi）痛批，除了仲介費之外，他們還要每月交給仲介約1500到1800元的服務費，但當他們生病、受傷，或遇到意外需要協助時，仲介常常不接電話，服務態度隨便，當雇主欺負勞工時，仲介不會幫他們忙，甚至會和雇主站在一起，巴結雇主，威脅我們「不聽話就回國。」
「我見過一些仲介因為保護移工的權益，最後被仲介公司解僱，要給仲介公司機會，期待他們改變是不可能的事。」越南移工紹文利（Thiệu văn Lợi）認為，唯有兩國政府直接合作，執行政府對政府聘僱工人，才能杜絕風險和剝削。
越南移工工會代表黃氏協（Hoàng Thi Hieu）提及美堤食品罷工事件，當時和資方聯手，一起扣罰移工薪水的人就是仲介；他也認識一名在化學工廠工作，因過敏導致手部脫皮流血的朋友，當她打電話請求仲介協助時，仲介竟對她說「不認識妳。」接著一名資歷較深的工人建議她找台灣政府陳情，該名仲介又改口說「我在休假不上班，之後再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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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被迫付了高額仲介費，每個月繳交服務費，為什麼得來這種待遇？」黃氏協強調，不論哪一國政府，如此放任勞工被剝削的行徑，便反映出它們不顧底層人民的真面目，若越南政府懂得傾聽，希望追上其他先進國家，若台灣政府對待東南亞移工如同對待本國人一樣，才能被稱為文明、公正，他期待雙方一起廢除仲介制度，改以政府對政府聘僱。
現場主持人、越南移工代表阿高也帶領群眾，對上星期發生在英國的39名越南偷渡客死亡案默哀，他感嘆，這些亡者來自乂安省、河靜省等「非常貧困」的地區，正因為貧富不均和勞工政策出了問題，越南人民才必須忍受各種壓力和脅迫，但越南政府曾經自問過「為什麼他們必須偷渡到英國嗎？為什麼在台灣的移工會一直上街陳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