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 / 張芸瑄
為了降低挖取過程中損害蓮藕的風險,牛斗山的藕農們必須憑藉著雙手,如鏟子般不斷的從土裡挖取蓮藕,在長年時間的淬鍊下,也造就了農民這雙「老鷹之手」。2016年,由賴麗君、彭家如共同執導的紀綠片——「神戲」來到牛斗山舉辦露天放映會,在藕農的熱情款待下,導演賴麗君邂逅了這雙彎彎曲曲,巨大變形的雙手。對於這雙手農民們對賴導說著:「這就是我們的『怪手』,我們去吃辦桌都會不好意思,因為手很可怕。(台語)」,賴導則回應:「這不是雙『怪手』,而是『老鷹之手』。」而這段對話便成為賴導拍攝「老鷹之手」的契機,決定著手記錄下這個屬於家鄉的故事。
再次回到家鄉 那些蓮藕田都消失了
對於從小在這裡被農民扶養而大賴麗君導演來說,她沒想到在田調階段就處處碰壁。藕農不但防備心重,面對她的態度也不友善,她說:「像我這樣『白泡泡』的台北人,他們已經忘記我是誰了,只熟悉小時候黑黑的賴麗君。」後來則是在一位社區阿嬤的牽線下,才能挨家挨戶的拜訪,尋覓到片中的拍攝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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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不僅人們變得陌生,賴導對於地景的改變也有相當大的感觸,她說:「我們家鄉這些美麗的景色、美麗的產業都慢慢消失了,年輕人也陸續地離開。」關於過去產業的榮景,賴導提到,在三、四十年前「挖蓮藕就如同採黃金」,一年可以賺一百多萬,且當時存在100多戶的藕農,現在則僅存27戶。對此,主持人管中祥也表示,地方的沒落與地方產業有著相當的關連,較高經濟價值的產業中有不少青年返鄉務農,但若是較無前景的農產,青年就也相對較少,民雄的「蓮藕」產業也許正面臨類似的問題。
逐漸凋零的村子 入鄉的青年藕農
不過,賴麗君覺得影片的一位藕農莊傑全(阿全)「是個奇蹟」。不同於多數青年選擇離鄉,年約四十歲的阿全不僅非農家子弟出生,他更是憑藉著種植蓮藕,背負起一家生計,原本在工廠上班的他,改當藕農的助手,到現在自己擁有土地種植,在一片不景氣中為自己開創一條謀生的道路。
而另一位拍攝對象黃奕豪,是偶然在某次拍阿全時遇見的。彭家如說:「沒有預料到會遇到這樣的孩子。」青農奕豪國小時雙親離異,加上父親的工作繁忙,迫使他必須更早學習獨立,在15歲時便自身離鄉踏入職場工作。對於片中奕豪不斷傳達著「讀書不是很重要,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意念,彭導對此也說明:「去呈現他(奕豪)的這部分,並不表示我們完全認同他的看法。而是想表達,在這樣環境下成長的孩子,會有這樣的價值觀也是種無奈。」並刺激觀眾思考「唸書是為了什麼」。
那雙推著「老鷹手」往前走的手
「我很佩服這些男性藕農背後那雙溫柔的手。」賴麗君導演說道。這些太太們本來都不是農民,而是在婚後與先生共同肩負起這份家計,進入農田工作。賴導也提到,她們早期是「做到生」,懷著身孕時依然下藕田工作。這樣的行為或許具有某程度的危險性,但不同於常人的想像,她們反而會說「每一胎都更好生」,雖然是玩笑話,卻也顯示出這些太太們堅韌的性格。而不同於片中其它女性的助手角色,鄧素玉則身兼老闆將蓮藕作為事業經營,會在農閒時期製作藕粉自產自銷,雖然獲利不多,但素玉阿姨仍希望能將這份家鄉的好味道傳遞出去。
農業是社會的根本 供養著夢想的雙手
此部紀錄片除了呈現藕農的各種面貌外,同時也是賴麗君導演回鄉尋根的旅程。賴導離開家鄉北漂工作二十多年,對此她說,往往假日回家總是匆匆一瞥,回想這些年,發現自己對於家鄉是相當的陌生,藉著這部片,同時也是反省自我,遺忘了自己的根。她更說,過去曾不敢透露父親務農的身份,但現在她要驕傲的向大家說「我是農民養大的。」同時也說:「若未來這部片有什麼樣的成就,是農民的手所造就的,並不是我。」
雖然彭家如導演生長於都市,但他也有相似的感慨,他說:「來到這裡拍片,強烈的感覺到這些農人就是社會的根本。」就如同海報上的兩句話「那雙老鷹手原本在天上飛,他們這雙老鷹手卻往土裡鑽」,他認為,社會中所有的夢想都是奠基在農人的基礎上,而這部片也是期許觀眾能夠重新去思考農人在我們社會當中的地位與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