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庫記者楊鵑如
「北捷工人一輩子沒有潛水過，卻在陸地上遭受潛水夫症。」9名北捷潛水夫症工人2017年起向台北市捷運局及新亞建設公司提起訴訟，要求給付9人職業災害補償共721萬，至今過了3年，今（27）天是本案第3次召開言詞辯論庭。
「還我身體，還我骨骼！跑掉的資本家，卸責的政府，剩下工人同病相憐。」新科國家文藝獎得主王墨林現場聲援，他表示北捷工人為了建設大眾乘坐舒適的捷運，犧牲身體與骨骼，換到大眾的便捷，現在台北市捷運局及台商新亞建設公司完全不管他們。
台北捷運潛水夫症戰友團及多個勞團開庭前呼籲，本案是重大公共建設所產生的職業災害工人，台北市政府及新亞建設公司必須負起責任。
骨頭壞死、全身疼痛 為討生活患潛水夫症
1993年，新店線台電大樓一帶工程滲水下塌，北市捷運局為加速完工、減少成本，首度引進壓氣工法，由日商青木建設、台商新亞建設聯合承攬。但施工過程未依法操作加減壓程序，導致捷運工人集體罹患潛水夫症。
70多歲的罹病工人陳定安表示，27年前為了討生活，與同鄉到「捷運新店線CH221標」地下坑道工作，不知道會罹患這麼嚴重的病，公司跟勞工局都沒有告知，等到工作做完後發病，要求公司負責，歷經20幾年，相關單位都在互踢皮球。
70多歲的罹病工人陳定安
工人李世憲說，他的膝蓋關節都壞死，病痛發作時整隻腳「如同放在冰塊裡」，如今沒辦法久站，站久了就會開始發抖。
王墨林與劇場工作者瓦旦‧塢瑪、曾啟明、姚立群等人現場演出行動劇聲援工人，演員們將身體裝進寫著CH221的塑膠袋裡，象徵為了工作進入捷運工程高壓的地下坑道內罹患了潛水夫症，演員躺在冰塊上、大口灌下碳酸飲料 或不斷吐著氣泡，表現工人因不當減壓造成的職業災害，體內的氮氣因身體壓力驟減形成氣體栓塞，引起器官功能失調，長久以來承受病痛。也有演員將氣球塞進緊身衣裡，持續的灌氣、爆破，表現體內的氮氣在血液裡造成的破壞，使骨頭產生病變。
官、資、勞三方簽訂職災和解金 20年後不認帳
台北捷運潛水夫症戰友團成員顧玉玲說，1993年到1995年台北捷運工程施作新店線CH221標，工程結束後工人四散，後續傳出工人罹患潛水夫症，當時就集體展開3年的抗爭。歷經北市首長陳水扁、馬英九任內，共25位工人分批簽訂官、資、勞三方僅70萬元的的職災和解金。
唯有住在花蓮玉里的9位工人因住得遠，獲得訊息最晚，在1998年達成協議時，被資方要求提高和解標準至「骨壞死」，並要求工人「應取得職業病檢定醫院三軍總醫院檢查，取得檢查報告後，送勞委會職業病鑑定委員會鑑定，如屬確定為職業病，則承商依原和解方案給付。」
由於當時臺灣有治療高壓氧的醫院只有基隆海軍醫院及高雄左營，位處花蓮偏鄉的工人無力自費看病，直至數十年後遭受長期病變造成「缺血性骨壞死、肺功能降低、神經系統衰退、失眠憂鬱」等狀況，2017年取得三軍總醫院診斷罹患職災，並依法領取勞保職災給付，才開始進行高壓氧治療。
律師吳俊達表示，9位工人根據1998年達成的協議向台北市勞工局申請勞資調解，要求發包單位台北市捷運局、承攬的新亞建設公司應給付當年承諾的70萬和解金，但官、資雙方都不願意擔起賠償責任，甚至把責任推給早宣布解散的日商青木建設，因此在台北捷運潛水夫症戰友團及律師的協助下，罹病工人提起司法訴訟。
律師吳俊達
職災鑑定要幾次才夠？ 潛水夫症工人身心折磨一輩子
吳俊達說，本案訴訟也遭遇到阻礙，第1、2次開庭時資方抗辯說「工人僅提出診斷證明、不是鑑定報告」，因此一年間民團都在努力蒐集資料來證明北捷工人的職業病，歷經地方台北市勞動局及中央勞動部職業安全衛生署不斷公文往返，補件各種20年前的資料，終於在今年8月獲得勞動部職災署鑑定報告，17名鑑定委員認定9位工人確實是職業病受害者。
「本案9位工人是唯一全台經過兩度職災鑑定的工人。」顧玉玲說，20年前有第一批北捷工人經勞委會鑑定為職業病潛水夫症，第二、三批工人經職災鑑定醫院開立醫生診斷證明就可比照。然而本案法官認為20年前有經勞委會鑑定報告，要求本案工人也要取得勞動部鑑定報告，但是現在法令已修改，各地方政府勞保局可鑑定職業病，毋須向勞動部申請，因此民團在2018年向北市府取得職業病認定。但是法官仍不認，認為必須要是勞動部的職業病鑑定才算數，因此又花了一年時間申請，第3次開庭終於進入實質審查。
顧玉玲形容，勞動部跟地方政府的職業病鑑定都相同，地方政府的鑑定類似一審判決，勞資雙方皆無異議，無須上訴；法院卻堅持要繼續向勞動部取得二審判決，使得本案訴訟耗費多年時間。今日開庭法院收到民團補充資料後，法院仍需閱卷，預計明年1/8將召開第4次開庭。
吳俊達呼籲新亞公司及捷運局不要推託責任，新亞公司已經是國內龍頭的建設公司，每位工人僅要求當年承諾的補償金，根本換不回他們一輩子的健康，「每個受害工人，都是因為捷運工程導致他們一生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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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捷運新店線及板南線這些罹患潛水夫病的工人，是由於從大氣加壓的坑道出來時，沒有做好分段減壓所致。
潛水夫病造成的原因，是由於人從氣壓高到氣壓低的，沒經減壓程序，則血中的溶解的氮氣因壓力突然降低，變成氣泡，就像栓塞般侵入身體各部位，造成各種症狀。
血液裡的氮氣在隨著循環系統在人的身體組織中四處流竄，壓力降低後，氮氣脹大就會堵塞在組織末端，所以潛水夫病的病患會有四肢疼痛及皮膚刺激感覺及皮疹。嚴重的還會出現頭暈、嘔吐、下半身或身體半邊麻痹呼吸困難、咳血，心臟缺血、心律不整、低血壓、休克等症狀。這時必須緊急的加壓治療及給予氧氣，因為病人可能隨時會有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