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教工會
華語教師不該是被用完就丟的「免洗筷」！
疫情下大學的隱形受害者！政府應通盤改正華語教師勞權！
我國教育部從102年開始推動「邁向華語文教育產業輸出大國8年計畫」，8年共投入30億元經費，各大學已設有62個華語學習中心，去年有3萬2457名華語生，10年成長3.55倍。根據教育部統計，華語教育108年年度產值已達114億，若爭取疫情後的國際空間，未來更有機會改變全球華語競爭版圖。
然而，在第一線各大學從事華語教學工作的華語教師們，長年來卻處於「低勞權、低保障、低薪資」的血汗勞動處境，單憑對華語教學的熱愛在苦撐。不但薪資遠低於一般兼任教師，忍受「三個月一聘」的非典型聘僱，今年面對疫情，不少大學竟就恣意將華語教師大量解僱！使其形同被用完就丟的「免洗筷」，嚴重傷害需長年培養的華語教師人才！
高教工會12月4日偕同大學華語教師代表召開記者會，揭露近來接獲多位華語教師申訴，各大學屢傳大量解雇、侵犯華語教師權益的情事。甚至有學校連最基本的資遣費都不支付！也不發給非自願離職證明！
記者會上國立成功大學華語教師邱老師現身說法，指出成大華語中心以疫情因素要兼職老師辦理非自願離職，並承諾將發給非自願離職證明，以利老師申請失業給付。但當老師表達願配合後，成大竟又改口，與華語老師僅是「委任關係」，不是「僱傭關係」，所以不會開立非自願離職證明，也不會給付任何資遣費，因此老師們也無法領取任到任何失業給付。老師們爾後自行向勞保局查詢，甚至發現過去10多年任職以來，儘管成大有替華語教師加入勞保，卻沒有依法提撥勞工退休金！
另一位北部大學華語教師P老師代表多位老師出面，指出華語教師有三大勞權問題：工作不穩定、失業沒保障、新資待改善。多數大學以「三個月一聘」的非典型契約聘僱華語教師，招生狀況的風險完全轉嫁由老師承擔，但給予待遇卻遠低於一般大學兼任教師，而且還負擔諸多隱形工時。華語教師的工作並不是只有上課，還包含課前的備課準備，如果老師是新手，每三個小時的課大概最少要花三到四小時準備，如果老師教兩種課型，要準備的時間就要加倍。還有事後的改作業、學生輔導、出考卷等等。
目前華語教師的薪資大多是按照老師的學歷、年資和上課鐘點計算，在勞動條件較好的大學，學士學歷的新老師，鐘點費從350~400元不等，碩士380~450元不等，遠低於一般大學兼任教師鐘點費（講師級670元）；甚至有學校僅以鐘點費270~330聘僱華語教師。一個碩士畢業的老師，在華語中心拿到一個班，一週教15小時帶狀的語言課，一個月的收入也不過25000。但除了這15個小時的上課時間外，其他附加的事都得占掉你的時間，華語老師很難再去別的地方兼課或兼職。如果老師只有學士畢業，一個月的薪水甚至不到基本工資。
大量的華語教師儘管面對這樣艱辛的工作環境，基於對於華語教育的熱愛，過去以來都願意苦撐。但如今竟然因為疫情因素，學校就屢傳把華語教師「用完就丟」，沒給予任何應有的保障，甚至根本沒按照勞動法令予以資遣。這對專業人才與華語教育發展都是惡意踐踏！
現場教師齊聲批評當前華語教師的勞權困境，呼籲政府要推動台灣成為「華語教育大國」，絕不該再漠視不管！
就大量解雇華語教師。反而應當積極挹注資源儲備人才，通盤改正過往「低勞權、低保障、低薪資」的血汗勞動處境，至少按照大學一般兼任教師薪資標準給付華語教師鐘點費，並且改正非典型聘僱型態，遵守勞動相關法令，使我國華語教育能尊重專業人才、真正邁上正軌。
記者會發言稿
國立成功大學華語中心邱老師
我是國立成功大學華語中心兼職老師，今天會在這裡，主要是因華語中心兼職老師遭受到校方以非法不當的方式解職，為了維護教師的尊嚴及保障兼職老師的權益，就算是小蝦米碰大鯨魚，我仍要為華語兼職老師發聲。
世界各國受到疫情極大影響，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不管是旅遊業餐飲業或是中小型企業都損失重大，但各位可能不知道，華語教師也是受到極大的衝擊，因防疫政策，外國學生進不來，學生數減少，華語老師的工作也跟著產生危機。
於九月中旬成大華語中心主任找兼職老師一個一個約談，(那時分別被告知的過程中，其實我們兼職老師心裡覺得納悶，為何不一次整體集合說明，為何要大費周章一個一個約?)告知因疫情關係，中心業務緊縮，因不確定疫情何時結束，兼職老師可以先辦理非自願離職之方式 ，允諾我們將來學生回流，將會再請我們回去，若老師要繼續等候，中心學生數不夠，無法保證甚麼時候才能排課給老師，國外疫情日趨嚴重，半年內絕不可能好轉，所以等待是無法給保證的。如果我們願意先辦理，請近日內(最好一兩天內)以Email先行回覆意願(要非自願離職還是等候)，願自願離職者可去勞保局查一下自身的勞保是新制還是舊制並回覆給中心。
於是，我們七位兼職老師中有五位就回應願意先辦理非自願離職，並詢問中心何時能拿到非自願離職證明，因為要拿到這張證明，我們才能向政府先行申請失業救濟金，但中心卻遲遲沒回應，在催促下，沒想到中心又一個一個打電話，要第二次約談，而約談的內容竟是改口告知我們乃是「委任」，而非「雇傭」，所以不會發給我們非自願離職證明，當然也沒資遣費。
學校並改口說：當初不該幫我們保勞保，是中心當初的錯誤，以後若再聘任，乃是一期一期簽約，且只有團保，沒有勞保。這讓我們無法接受，我們請求校方能當面協調，可是多次反映，中心僅以Email堅持雙方僅是委任關係，而不願意當面協調。
接下來我們又收到E-mail，中心一個一個通知兼職老師將發給「服務證明」，要我們確認文件上的資料是否正確，然後我們每位兼職老師就收到一張薄薄、普通的服務證明文件，就再也沒下落了。此時發服務證明是什麼意思？是變相的被解雇吧！代表關係終止！我們在九月初就被退保了，然後新一季的課程中，沒有一個兼職老師被排課的。我們當中的兼職老師，少則任職十多年，多則二十多年，在中心都是資深之華語教師，而在過程當中就莫名地「被失業」？怎不令人氣憤又難過？
當中，我們也詢問了台南勞工局，勞工局的回覆竟說我們華語老師是特殊的一群，無「法」可管，我們有勞健保，有兼職教師守則，有請假制度，有體檢制等，怎麼會無「法」可管？有勞健保就是勞工局該保障的，連學校的工友都有資遣費 ，身為一個華語教師竟連一個工友都不如，當勞工局說無「法」可管時，是不是勞動部該檢討當中缺失？
我感謝管碧玲立委從中幫忙，致函至教育部，沒想到教育部僅要學校書面說明，校方也以推廣教育條例進行說明，又是公文信件往來，官方公文的一來一往，好像就代表有處理此事而敷衍了事，這是官僚作法。事實上，成大華語中心兼職教師之鐘點費少的可憐，並非以推廣教育條例實際運作，而華語老師在當中並無任何保障，有勞保的這些年，成大也未幫老師提撥勞退，可是如今僅是資方說了算，而我們卻連發聲的機會都沒有。
我對此過程深感不平，深認為教育部是否應積極介入，命各大學按照勞工法規妥適處理與保障華語中心老師，研擬對華語中心教師勞動權益的通盤改善計畫。
我相信很多學校的華語中心有類似的情況，很多的兼職華語老師與我一樣，華語教學是神聖的工作，我相信熱愛華語教學的老師們，在教導外國學生的同時，也深覺自己是國家的親善大使。如今華語老師處在困境裡，需要被關切，尊嚴，需要被維護。權利，也需要被保障，勞保、勞退、都是最基本的保障，而在這疫情嚴峻時刻，更應幫助老師的困境，而不是用變相的手法將老師解雇，更何況是在華語中心一起打拼的十幾年、二十幾年的資深老師。
最後，我想跟蔡總統說，若您真是關心小市民、弱勢族群的好總統，希望您聽得見我們的聲音，一起關切華語教師的處境。
記者會發言稿
北部華語教師P老師
我有一位朋友，晚上回家的路上去7-11，想買個地瓜和豆漿當消夜，但看著看著，覺得自己今天的餐費已經快超過200了，所以決定算了，他在電話裡跟我說「我都已經三十歲了，我不是一個社會人士嗎？怎麼好像連買個地瓜豆漿都很奢侈？」
另外一個朋友，懷孕的時候得到夢想中的華語中心的工作，生完孩子才兩個月馬上回來上課，為了孩子的學費一個星期上快40小時的課，回家的時間都在備課，根本沒有時間陪孩子。他後來發現華語中心的工作太不穩定，在有孩子的情況下，他無法承擔每三個月都有可能失去工作的風險，所以決定放棄他愛的華語教學，去找穩定的行政職。
還有一個朋友，過去的學生評鑑都非常好，但因為主管聘了一位他們比較喜歡的老師，希望挪個位置給新老師，就以評鑑不良為藉口，在明明有班可以排的情況，故意不排課給那位朋友，把他驅逐出華語中心。
這些都是兼任華語老師的現況，不是總得擔心是不是下一期會沒課，就是為了怕沒課，到處兼課。如果不到處兼課，就存不了錢，養不起家庭。即使表現良好，還是有可能因為上級主管的個人偏見，突然之間就失去工作。
為什麼華語老師會這麼辛苦？因為我們缺乏一個受保障的工作環境。華語中心為了便宜行事，以兼任教師的名義聘用老師，需要就請你來，不需要就馬上叫你走，犧牲老師的權益，這件事不應該繼續下去。
目前許多大學華語中心聘老師的方式，是以「兼任、儲備」的方式聘用，先把老師列入儲備人選，等華語中心的班級數確定，再排課給老師。在這樣的環境下，華語老師面對的權益困境是：
1.排課不穩定：
華語中心的課大多是以三個月為一期，這三個月結束了以後，如果老師表現良好，中心也有課，就會再排課給老師，如果華語中心招生不足，很可能老師下一期就沒課可上，必須要另外找收入來源。至於告知排課的時間，每個華語中心不一定，早一點可能提前一個月，晚一點可能前一週，因為華語中心不能確定學生報名開班的情況，他們怕太早告訴老師沒課，老師去找了別的工作以後，忽然又來一波學生報名，要開課的時候卻沒老師，所以他們大部分是能拖則拖，華語老師不到開課前一週不會知道自己接下來三個月的生計有無著落。
2.失業沒保障：
這次的疫情，造成許多華語中心的學生減少，有不少華語老師因此被減課，收入減少，或是中心直接以沒有學生為由，不排課給老師，變相使老師失業。但華語老師失業，是沒有非自願離職證明的，中心會說「我們不是不續聘你，只是暫時沒有學生所以暫時不排課。」老師失業了，不但拿不到資遣費，無法申請失業補助，最後也只剩兩條路可以選，繼續等待中心招生恢復，中心找老師回去繼續排課，或是去找別的工作。
3.薪資待改善：
目前華語教師的薪資大多是按照老師的學歷、年資和上課鐘點計算，學士學歷的新老師，鐘點費從350~400不等，碩士380~450不等，遠低於一般大學兼任教師鐘點費（講師級670元）。
即使為「兼任」工作，工作內容包含了不少隱形工時，讓老師無法同時做其他工作，工作時間長工資卻不一定能達到最低基本工資。華語教師的工作並不是只有上課，還包含課前的備課準備，如果老師是新手，每三個小時的課大概最少要花三到四小時準備，如果老師教兩種課型，要準備的時間就要加倍。還有事後的改作業、學生輔導、出考卷等等。一個碩士畢業的老師，在華語中心拿到一個班，一週教15小時帶狀的語言課，一個月的收入也不過25000。但除了這15個小時的上課時間外，其他附加的事都得占掉你的時間，華語老師很難再去別的地方兼課或兼職。如果老師只有學士畢業，一個月的薪水甚至不到基本工資。
有鑑於此，我們希望政府既然核定大學開辦華語中心，也要保障華語中心內這些工時、工作量都不亞於專任教師的兼任華語教師的工作權益。讓這些老師不需要活在每三個月就擔心一次會不會失業的恐懼裡，即使失業了也能和其他勞工享有一樣的失業救濟、度過難關的權利。給老師合理的薪資和工作環境，讓華語老師也能和其他勞工一樣安心結婚、生養後代。
